第19章 积毁销骨

    还有三日便到除夕,宫内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皇后也停了每日请安,只说到元宵之后再议,让各位嫔妃好好主持各宫内的掸尘之事。

    不用面对皇后和各宫的嫔妃,陵容也乐的自在。延禧宫内掸尘之事由位份最高的富察贵人负责安排,她觉得陵容这种穷门小户出身的,没什么操持家事的能力,便直接吩咐她把乐道堂屋内打扫干净便是。

    什么也不用做自然是好事,陵容把自己殿内的事情安排好,就安心抄书去了,这一百首诗好抄,只是这字着实难练,陵容字如其人,只能说还看得过去,在皇后和皇上那种书法大家眼里,估计也只能勉强说一声不丑。

    就这样伏在桌前抄了一整个下午,连照水为陵容换上新的被褥都没能打扰到陵容,等她终于觉得累了,打算出去走走休息时,才发现整个乐道堂已经被收拾的窗明几净,照水、宝鹃几个小丫头坐在廊下休息,小池子更是没什么形象,就那么贴着墙根儿坐,口中叼着草根,笑嘻嘻听着宝鹃八卦。

    陵容也好奇的走过来伏着窗框听,这才发觉她们说的是关于浣碧的事情。

    “碎玉轩的佩儿说啊,这浣碧回去就只是被莞贵人训斥了两句而已,当晚还服侍莞贵人用膳呢,根本就没罚她。”

    “宝鹃姐姐,我记得浣碧是莞贵人的贴身侍女吧,从府邸上带来的,可能是狠不下心来训斥吧。”宝鹊托着下巴,“要是我犯错了,小主肯定也不忍心训斥我,我们小主性子最好了。”

    “笨蛋宝鹊,你要是犯了浣碧那种错,小主一定会训斥你的,训斥你甚至惩罚你才是真的对你好,”照水笑着戳了戳宝鹊的额头,旁边的宝鹃也应和着点头,“沈贵人宽厚才不计较,胡乱议论嫔妃,还借着皇嗣的名头,真是不知道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对啊,”宝鹃接过了话头,“佩儿在宫中也很多年了,所以才对这事儿惊讶呢,她还告诉我,莞贵人经常赏给浣碧贵重的衣服首饰,那规制别说浣碧只是个宫女了,就算成了官女子也不能戴。”

    “我记得小成子说,莞贵人宫里有位年长的姑姑,叫......算了,那姑姑怎么不提醒一下。”一旁坐着的小池子也参与进来,他不知从哪里带了一把瓜子,一边儿剥着瓜子壳,一边儿兴致勃勃的听姑娘们聊天。

    “那就不知道了,下次可以和佩儿打听打听,她是个大嘴巴,最藏不住事儿了。”

    “那我也找小成子打听打听,他弟弟是碎玉轩的小允子,有可能知道不少东西,不过他最近生病了,估计是要过除夕,忙着银器房的掸尘之事,累到了。”

    “银器房,小成子是在四执库当差?”

    “是啊,照水姐姐。”小池子应了一声,“认识他?”

    照水摇了摇头,她一抬头,正好看到伏在窗框上吹风的陵容。“小主,这样吹冷风容易生病的。”

    “无妨,你们玩着吧。”陵容摆了摆手,但照水还是小步跑进了屋子里,把在炭火上煨着的鱼汤盛了一碗送到桌前。

    “小主,可要卖小成子一个人情,他在四执库当差,便是由御前的苏总管管辖,小厦子又是苏公公的徒弟,奴婢......”

    “不必,你的小主我啊,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廷里,是出不去的,但你能。”陵容用勺子搅弄着鱼汤,瓷勺子不时碰撞碗壁发出声响,“不要利用感情做事,否则你会后悔不已。至于小成子,你放心,有人会救他。”

    “是,小主。”照水垂头应了是,“宝鹃和咸福宫的洒扫宫女已经接触了,按照小主的吩咐,只是聊了聊佩儿说的那些话。咸福宫里采星和采月为沈贵人打抱不平的话也被宝鹃不经意的透漏给佩儿了。”

    “做的好,叫小池子去多接济小成子,银钱给的不用多,小成子的双倍月例就行。”陵容只喝了两口汤便觉得腻了,“屋子打扫的干净,每个人都有红包,我们一起好好过个年。”

    “谢小主。”照水笑的开心,连收拾碗筷的动作也带着雀跃,总算有了几分小女孩的娇俏。

    流言慢慢从咸福宫和碎玉轩扩散,不过两天便吹回了延禧宫,桑儿和鸣玉两个在海棠树下咬耳朵,两个小丫头以为声音很小,殊不知已经全被陵容听去了。

    如今这流言已经越发离奇,说碎玉轩的莞贵人因为怀孕无法侍寝,便想着举荐浣碧为她固宠,还私下里给浣碧助孕方子,要她在沈贵人之前也怀上龙胎。

    还说沈贵人那边想要问莞贵人要助孕方子,莞贵人不愿给,这才在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起了龃龉。

    这流言传得绘声绘色,就连陵容这个流言推动者都听的津津有味,但是这流言力度尚还不够,如果能让富察贵人和夏冬春插上一脚的话,想必会更有趣。尤其是富察贵人,让她在太医院也传上一点似是而非的流言的话,不知道这一世的“熹贵妃私通”会不会来的更早一些呢。

    流言嘛,传着传着就不知道在哪个宫女哪个太监那里变了味儿,没有人能查到真实的源头。就算是皇上下令彻查,陵容也不担心皇上能顺着那些蛛丝马迹怀疑到她。不过已经临近除夕,这些谣言还是莫要太过火的好。陵容心里掂量着,她之所以叫宝鹃去做,便是想着这颗棋子废了也不心疼,更何况宝鹃这丫头消息灵通的过分,她总是忍不住怀疑宝鹃是皇后放在乐道堂的暗子。

    若真是皇后的人便更好了,用起来才会更锋利。

    不知道是不是被两个丫头闲聊的声音吵到了,夏冬春没好气的摔了怡性轩的帘子,怒气冲冲的训斥着鸣玉。

    看见陵容在一旁看热闹,怒气似乎更重了些,“果真是乡下来的,喜欢听些粗鄙不堪的流言。”

    “流言可是一把好刀,夏常在偶尔也要听一听,这把刀是不是在戳你的心窝子。”

    陵容似笑非笑,夏冬春入宫第一日便使了手段侍寝,起初倒是没什么事情发生。但后来关于夏冬春的流言就开始慢慢传出,从最开始的狐媚惑主,到后来的探听帝踪,若非是甄嬛和沈眉庄的事情闹得更大些,让宫内那些最爱传闲话的宫女太监们有了新的话题,只怕她还是逃不过流言的中伤。

    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前些日子被太后叫去寿康宫罚捡佛豆,每拣一个就要念一声佛,直折磨的膝盖疼痛,嗓子也干咳。皇上碍于太后的面子,也不愿来找夏冬春,由于没能继续侍寝,如今宠爱还不如陵容。

    “我们同住一宫,夏常在,没必要闹得不痛快,我还送过你帕子呢,”陵容故意探身上下打量着夏东春,“你用着呢,可见是真心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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