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算什么东西?

    脚步声传来时男人还倒在沙发上装醉,并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下一秒衣领被人薅着扯起来,那股大力让他反应不及,像条死鱼在地上拖行了半米,这才察觉到危险连忙睁开眼睛,脸色霎时变得煞白,“裴、裴少——”

    不知道这位为什么会来,因为心虚,连笑都没能立刻挤出来。

    裴彧坐到茶几上,长腿一屈一伸,鞋尖就在男人眼皮底下,他抬眉,唇角扯了个笑,姿态慵懒,很随意地问,“有烟吗?”

    摸不清他什么意思,男人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慌慌张张地摸了摸衣兜,把烟递过去,主动给他点火。

    火光明灭,淡淡的烟草味在四周弥漫开来,裴彧咬着烟,漫不经心地说,“有七年没见过了吧,跟我生分了。”

    家族来往频繁,小时候经常见面,只是裴彧成年后,从没什么地位的小少爷一变成了裴少、裴董,跟这些人的差距一下变成天堑,连见面都成奢侈。

    以为他要叙旧,男人既惊又喜,连连否认,“哪能啊,我——啊!”

    烟头摁在他手背上,话音猛地截住,他不敢躲,惊恐地哆嗦,话说不利索。

    裴彧掀起眼皮,瞳仁漆黑,脸上一点笑意也无,微一扬眉,倨傲毕现,语调又轻又缓,“没生分?我看你早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疼得直哆嗦,再不敢装傻充愣,“裴、裴少,别跟我计较,我喝醉了胡言乱语,我都是乱说的,我道歉,我可以跟沈小姐道歉!”

    裴彧无动于衷,“把跟她说的话再说一遍,一个字不能落。”

    那些话再说一遍岂不是找死?汗如雨下,想隐瞒下来,又不敢,他知道如果再骗裴彧会是什么下场,只得咬着牙,一字一字重复了,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随着他把话重复完,烟也灭了,余下星星点点的烟灰,裴彧站起身,静默片刻,偏头莫名笑了下,解开袖扣,“我裴彧都甘愿做独守空房的那个,让她陪你……”

    桌角沈知意碰过的那瓶酒再度被举起,随着裴彧抬手的动作,“嘭”地一声砸到男人头上,碎片飞溅,裴彧用手背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酒液,眼神极冷,一脚狠踹过去。

    “你算什么东西?”

    一手扯过男人衣领,血肉模糊的一张脸上全是玻璃碎渣,战战兢兢地哀嚎,裴彧踹他的那一脚用了十足力气,肋骨断了,疼得他浑身冷汗。

    “长个记性,”裴彧平静地说,“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为什么得罪了我,再出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你也不必在这儿混了,懂吗?”

    杀鸡儆猴,这些胡乱招摇的野草,他不介意亲手拔了。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沈知意还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不知道裴彧进去要做什么,房间隔音好,他应该没有听到那个酒鬼的话才对。

    身边秦潇然还在道歉,她不知道赵姝敢在她的场子发疯闹事,不满溢于言表,“……之前也没见她对裴彧哥多执着,谁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

    她小心翼翼地看沈知意脸色,“知意姐,你是不是挺生她气的?”

    毕竟是她这个当主人的招待不周,秦潇然怕裴彧知道了后会找她哥算账,秦放那家伙到时又要跟她吵。

    这也算是变相地给赵姝求情,多年交情,要因为这个惹火裴彧,整个赵家都要有麻烦,实话说,没人能承受得了裴彧的怒火,整个裴家,他是最像裴父的一个,在狠辣上,有过之无不及,不然也做不到这个位置。

    沈知意的思绪被拉回来,没说什么她不介意的话,事实就是赵姝的话确实给她造成很大影响,尽管归根究底或许不是赵姝的错。

    她心不在焉,明白秦潇然特意提起这个是为什么。

    “我不会告诉裴彧。”

    这算是什么好事吗,为什么要告诉裴彧?

    让裴彧来给她撑腰——这个想法让沈知意觉得好笑,也觉得难过,她其实知道赵姝并没有说错什么。

    裴彧直到秦潇然开始切生日蛋糕的时候才姗姗来迟,从吧台拿了杯酒,与此同时伸手揽住沈知意的腰,安静地抿了口酒。

    “你在包厢做什么了?”

    沈知意仰头看他,注意到他没系领带,再细看,好像衬衫也换了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

    裴彧不躲不避地跟她对视,低垂着眼,殷红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不紧不慢地反问,“那你都在包厢做什么了?”

    不想跟他提起不愉快的事,况且那发疯的酒鬼让她想起极不想回忆的事,沈知意躲开他的视线,伸手去够他手中的酒杯,“就喝了点酒。”

    酒杯抬高不让她碰,裴彧仍然望着她,眸光略微冷淡,直接把话挑明,“没受欺负?”

    沈知意怔住,长睫轻轻颤动,她抿紧唇,还是否认,“没有。”

    她佯装轻松,“为什么这么问?”

    是猜到了吗?包厢里除了个酒鬼没其他痕迹,那人总不可能醉到跟他也发疯,不知道他为什么能猜到,是她当时的脸色太难看了吗?

    一个演员居然连表情都控制不了,真是可笑。

    将酒一饮而尽,裴彧没说话。

    开门时她一副受惊了的模样,愤怒、慌张,却强忍着,好像谁看出来就会看轻她一般,太熟悉,熟悉地令他心脏悸痛。

    不想逼她,但她故意隐瞒的态度实在可恨,忍不住想,她对霍恒也会这样隐瞒吗?受委屈后会找霍恒给她出气吗?

    越想,越比较,越嫉妒。

    越觉得自己在她心中不值一提。

    “你脖颈上怎么有个小伤口?”

    注意到他侧颈那殷红的小口子,沈知意惊得睁大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她伸手去碰,皱眉,“怎么弄的?”

    裴彧神色淡淡,将她的手挡开,很随意地摁了摁那点伤口,好似没有痛感,指腹染血,他毫不在意,用纸巾擦掉,“不知道。”

    不知道?

    分明是故意瞒她。

    沈知意察觉到,也跟着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