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她怕自己会再摔个头破血流。

    伏在沈知意颈间,裴彧静默许久。

    为什么是她?

    连他也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他只是数十年如一日地想念那个山间小溪旁站着的少女,那时他因为还受裴父控制没有办法将她带走,自此成为他心中执念。

    几年后重逢,她身边多了个霍恒,他被迫出国休养,再次错过,执念便变成不可消解的梦魇,梦醒梦中都是她的影子,他那时就知道,他非她不可。

    “一定要有理由?”

    他仍然记得夏日山间和她相处的一幕幕,记得她满身伤痕地朝他笑,记得她浅笑盈盈地站在霍恒身旁,记得她演过的十几部剧,记得她的喜恶,可他给不出一个为什么喜欢她的理由。

    “我不知道。”

    沈知意仅有的感情经验让她觉得喜欢是有理由的,就像她喜欢霍恒,因为他是陪伴她度过最艰难日子的人,是把她救出苦海的人,是她被视作挚亲的人……可裴彧说不出理由,她就不想逼他了。

    或许他的喜欢就是没有来由。

    又或许,是他的喜欢不够真,不够深——沈知意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我累了,裴彧。”

    谈话到此为止,裴彧没能得到一句承诺或是别的,沈知意能给的回应就是这些。

    不着急,总归算是有点进步不是吗?裴彧对她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任谁为一个人夜不能寐那么多年,也都会有这样的耐心。

    生日派对进行到凌晨才有人发现主人公不见了,而不远处一面面广告屏仍在循环播放,小董还清醒着,给沈知意打了个电话,想问她去哪了。

    “知意姐你去哪儿了,我们结束了,送你回剧组酒店吗?”

    回应她的是一道低沉男声,“她住华庭。”

    小董一激灵,立刻结巴起来,“好、好的裴先生。”

    挂了电话还心有余悸,连忙猛灌一杯果汁,副导凑过来问,“知意呢?”

    “被接走了。”

    副导疑惑:“你还在这儿呢,被谁接走了。”

    小董没吭声,给他一个“不可说”的神秘眼神。

    这边聚餐散场,沈知意也到了华庭,她困得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枕在裴彧腿上,车内只有他们,周遭静悄悄的。

    滚轮打火机细微的一声响,火苗跃起,映出裴彧冷隽的侧脸,他低下眼,“睡醒了?”

    “嗯。”

    沈知意坐起来,肩上披着的外套也滑在座椅上,她尚有些迷蒙,在昏暗的车厢内瞧他,眼睛水润润的,一时没有说话,不过几秒,裴彧像被诱惑一般吻了过来。

    她反应迟钝,也没想躲,安安静静地仰着脸让他亲,直到衣服被褪了才察觉不对,推了推他肩膀,“裴彧?”

    “嗯,”裴彧应了一声,微微抬头,借着从车窗透进来的薄薄月色欣赏她雪白的肤,半晌,牵了她的手放到自己衬衫上,哄她,“解开,嗯?”

    男人面庞清瘦锋利,五官深挺,尤其是略微狭长的眸子和纤薄完美的唇,冷淡又不近人情,此刻衣衫不整,领带被扯松了,领口敞着,毫不顾忌地袒露着一截锁骨,线条漂亮的肌肉轮廓若隐若现,弓起的脊背彰显出蓄势待发的力量感。

    他挑眉,勾唇淡笑,有种故意为之的撩拨,低低地在她耳边示弱诉苦,“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才回来,天亮就得走,知知,心疼心疼我吧。”

    卑劣的事情早不是第一回做,卖可怜倒也得心应手,黑暗将他的棱角模糊了,平时迫人的气势也一并藏住,让沈知意生不出半点拒绝的心思。

    她不知这人在耍心机使手段,指尖动了动,解开一颗颗纽扣,手腕随即被他握住亲了亲,听到他含着笑意的声音,“知知好乖。”

    他从来不曾向她展示过自己的掌控欲,但在这种亲密时刻难以隐藏,便放缓动作,放轻声音,哄她自己来,沈知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掉进了他精心制作的陷阱,表面占据主动,实则被他掌控。

    神志昏沉间,手指被他握着用湿巾擦拭,濡湿的唇被他含住,声音模模糊糊,几乎分不清是谁的。

    “许了什么愿?”

    沈知意睁开眼睛,他并未抬头,仍专注给她擦手。

    她小声说,“听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裴彧挑眉,“没道理,不说出来怎么灵验?”

    沈知意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没有意识到自己弯起了唇角,“我希望明年生日和今天一样热闹。”

    她也想有人陪伴。

    “太简单,”裴彧评价,给她整理衣服,抱着下车往主楼走,“你可以大胆点要。”

    “我没什么想要的了,”沈知意靠在他肩膀上,被前所未有的静谧感笼罩,看着被路边精心打理的花草,掩住眼中的惶然迷茫。

    被人抱着固然好,但却没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一旦抱她的人松手了,习惯依赖的她又该何去何从?

    不能放纵。

    她怕自己会再摔个头破血流。

    主人未归,楼里的灯就一直亮着,管家也没睡,沈知意一进大厅就发现摆设全换了新的,墙上又多了几幅水墨工笔画,看落款还是古董,沙发旁堆了半人高的礼物盒,层层叠叠让人疑心它马上就要塌掉。

    “生日快乐,”管家笑吟吟地端出一碗长寿面,“图个吉利,吃一口尝尝就行。”

    沈知意乖乖吃了,眼睛还黏在那堆礼物上,吃了几口后就跑去拆礼物,包扎的彩带堆了一地。

    洗漱完出来就见她快要被礼物盒埋住,裴彧踢开挡路的盒子,“还不困?”

    “睡饱了,”沈知意举起手里的盒子,她拆到管家的礼物,秦秘书的礼物,剩下的都没有署名。

    “都是你送的吗?”

    秦放和傅颂之也是这样,一送送一堆,他们真不愧是好朋友。

    “凑个好数。”

    沈知意抬起头,弯着眼睛,“我数过了,12个,12算是好数吗?”

    裴彧支着下颌,目光绕在她身上,不置可否。

    她不知道,这些生日礼物是早就准备好的,他曾独自在每年的这一天准备合适的生日礼物,却直到今天才有送出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