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教做人(2)

    听了王国梓的反驳,刘宗周不屑的嗤笑一声,悠悠开口道:

    “王驸马,你说老夫的治国良策是空泛之言。

    那你说的因地制宜、因时制宜,难道就不是泛泛而谈了嘛?!

    遥想上古时期的尧舜,都是至圣之君。

    上有尧舜之君,则下有尧舜之臣。

    当时的皐、夔、益等人也是行仁义、识礼乐的君子。

    主圣臣贤,在君臣共治之下,方能国泰民安、天下承平。

    我大明如能效仿祖宗之法,小革则小治,大革则大治。

    王驸马,你倒是说说:

    老夫的这些良策,怎么就成了夸夸其谈的空泛之言了?”

    王国梓:……你这种迷之自信要怎么才能锻炼得出来;我他么的真是学废了!

    如果天启、崇祯和隆武,但凡哪个头铁的君王听了这位食古不化老先生的建言,都不用李自成和张献忠在西北造反,估计皇城根下的民众都得揭竿而起了!

    他有些忍无可忍的道:

    “先生刚刚说效仿祖宗之法施行仁义、礼乐。

    似乎仁政不施行,天下就将礼乐崩坏、国将不国。

    如果上古的制度真的那么好,那上古三代今又何在?

    之后的汉唐盛世,又与上古三代的制度有什么关联?

    先生难道认为:

    秦皇汉武时期的民众,还不如上古时那种饮血茹毛日子过得好?”

    刘宗周:“……”

    他强辩道:

    “上古三代都是仁义而王,用道德礼乐来治世。

    那才是正统!

    以后的各个朝代,要不就是用智攫取,要不就是用力窃取。

    这样的王朝,都不合乎天道,不是正统。

    至于王驸马所说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心中都有体恤天民之意。

    他们也是效仿了上古三代,方能有此盛世,可称之为‘如统’。

    但他们跟圣人之治相比,就如同如夫人遇到了正室,还是上不得台面的!”

    “……”

    这一次不仅仅是王国梓感到不可思议,就连在场旁听辩论的大头巾都觉得刘宗周的观点太过偏激。

    安静在船舱中旁听的朱媺娖也是眉头一蹙,有些不满的道:

    “这位儒学大家,读书将脑子读坏了吗,怎会如此食古不化!

    在他的眼中,难道除了上古那种食不果腹才促成大家一起抱团取暖是主圣臣贤的美好时代外,自秦汉以来的所有盛世,都算不得什么。

    还有,本朝太祖洪武帝扫荡群夷、北击蒙古,方得克复中原,开三百年未有之盛世,造亿兆百姓之福祉;此诚继往开来之盛主。

    难道他的丰功伟业在这位酸儒的眼中,也不过就是用力窃取华夏正统嘛?!”

    王国梓闻听刘宗周的狡辩,也被气乐了。

    他嗤笑一声,悠悠的道:

    “上古三代的制度,早已崩坏有千年之久。

    这就像某些人的节操,早已碎了一地;现在想重新捡起来,恐怕难度不小。

    如果朝廷真像先生所言,恐怕不仅陛下被世人诟病,天下也将陷入动乱。

    蕺山先生,我谨代表天下万民,谢谢你能致仕!”

    刘宗周:“……”

    他急赤白脸的道:

    “你……竖子不足与为谋!

    依老夫想来,只要推行得法,少则十年,多则百年,上古大治必将重现人间。

    到那时,自当承平盛世、天下太平。

    刚推行,生民不懂其优、不解其术、不知其理,难免会一时骚动。

    但以一时之乱,换取万世太平,又有何错之有?”

    这一次,旁观的有些人都听不下去了,纷纷开口道:

    “先生,您的道德文章固然精彩;但治世手段,还是略有生疏。

    您这样的举措,与新朝王莽乱政又有何区别!”

    “对呀!

    先生的夸夸其谈,未免太过的不切实际。

    譬如商周时期的井田制;让士绅将手中的土地拿出来作为公田,他们还不得揭竿而起,跟朝廷玩命!”

    “先生,教书育人可能更适合你!”

    “……”

    刘宗周见到周围的人都不赞同自己的观点,恼羞成怒的道:

    “竖子、都是一群竖子!

    这是开万世太平之法。

    你们太过浅薄,自然看不出老夫的良苦用心!”

    王国梓赶紧打断道:

    “好了好了。

    先生的一句话,如果真要落实,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您还是放过老百姓,让他们得一时安宁吧。

    先生的观点,也不新鲜,不过是又一个方孝儒而已!”

    “……”

    王国梓挥手制止了周围人的议论,看着脸色铁青的刘宗周,总结道:

    “学习上古的尧舜治国就能解决问题,肯定是不可行的。

    新帝登基后,先生多次弹劾马士英、路振飞等大臣,也显得太过不合时宜。

    毕竟,现在团结抗清才是首要任务。

    我还听说,先生一直反对使用火器。

    不知然否?”

    听王国梓转移话题,刘宗周也借坡下驴,冷哼一声道:

    “确实!

    老夫尝闻用兵之道,太上之法是运用汤武之仁义;等而下之是使用桓文节制之法。

    再等而下之,则不足为论!

    火器实乃是再等而下之法,终无益于成败之数……”

    王国梓赶紧打断了老先生的长篇大论,幽幽开口道:

    “论行军打仗,区区倒是颇有些心得体会。

    我治下的汉阳军,用的都是火器;在剿灭张献忠、围剿满清两白旗的战争中,都是靠着火器犀利,方才无往而不胜。

    先生还认为火器是等而下之不足论吗?”

    刘宗周强行驳斥道:

    “不过是些奇技淫巧而已。

    历朝历代的栋梁之材,他们出将入相靠的是饱读诗书深谙治国方略。

    老夫可从来没见过钻营奇技淫巧之人,可以登堂入室、入朝为官!

    这些匠人,如何能治国?”

    说到这里,刘宗周摇了摇头道:

    “奇技淫巧太过粗鄙,老夫与你讨论这个,没得辱没了斯文!”

    王国梓:……麻蛋,你哪来的这么多迷之自信;多读了几本书,你就真的高人一等了。

    “先生眼中的奇技淫巧,才是被你忽略的真正财富。

    所谓的上古三代之法,与这些相比,狗屁都不是!

    大家伙儿可以想想,一丝一缕、一粥一饭,哪里离得开这些奇技淫巧。

    蕺山先生,恐怕除了肉身外,你全身上下穿的衣服、用的笔墨纸砚,都是奇技淫巧所致!”

    一旁的黄得功积极补刀道:

    “驸马爷,你别忘了:

    这位老先生的肉身,也是他爹娘的奇技淫巧造出来的!”

    王国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