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就义

    “你抓吧,你杀吧,只要你杀不绝穷人,你就永远也找不到赤色革命军在什么地方!”

    “放老实点,你今晚上不说实话,我就要你的老命。”

    赵老海朝李天蔑视地笑了笑,说:“你可以把我砸死,可是你改变不了穷人反对你们这批汉奸的决!。我死了,李家湾的兄弟们还活着,只要你杀不绝穷人,就有人给我报仇。李天,你等着吧,不管你有多少枪炮和多么大的本事,穷人不把你们这些喝人血的汉奸走狗打死砸烂,决不算完!”

    李天不等赵老海说完,就发疯似地跳起来了,好像挖了他的祖坟似的,狼嚎似地喊道:“给我拉上去,狠狠地打!”

    丁海云听,就觉得头上嗡地响了声。再看赵老海,老人家面对这群穷凶极恶的阶级敌人,巍然挺立,满面怒容。

    梁大胆和李狗听李天的命令,撸袖子就向前扑。

    赵老海用蔑视的眼色看了眼,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李天,除了剥削、压迫、滑梁头、抽绳子,你别的还有什么本事?告诉你,打死我,还有儿子,打死儿子,还有孙子,我们穷人是杀不绝的!”

    李天弯腰拾起来打人的绳子,威胁说:“嘴硬代替不了肉疼,给我拉上去,使劲地打。”

    梁大胆和李狗如狼似虎,呼地声扑上来,只手抓住挂在梁头上的那根大绳。

    丁海云看,瞪大了眼睛,随着赵老海重新被拉上梁头,她那眼泪扑拉扑拉地滚下来了。

    李天恶狠狠地说:“赵老海,你说不说?”

    赵老海满身大汗,瞪了李天眼,回答道:“打吧,穷人的骨头是硬的!从我记事起就不曾向地主恶霸弯过腰,想用吊打叫我服软,办不到!”

    不等赵老海说完,好几根绳子又照着赵老海没头没脸抽了上去。

    绳子抽在赵老海的身上,丁海云就觉得心如刀绞。她再也不忍看了,伸手拉着邙壮,离开那棵月季花就向外走。

    邙壮只当姐姐要对他说什么,丁海云在前头走,他盲目地在后边跟着。当他们从东院里来到前院的时候,丁海云拉着忙撞朝前门走去。

    丁海云走到大门上摸了把,把斤多重的大锁把大门锁得紧紧的,虽有大门,出不去呀!

    原来,李天抓赵老海采取了突然袭击的手段。他怕村里的广大渔民知道了来造反,门上不光上了门闩,而且上了锁。

    邙壮看姐姐扑到大门上想开门,就明白她要做什么。他回头看,小声说:“姐,从小西门里出去。”

    邙壮在前,丁海云随后,两个人悄悄地来到西边门,伸手模,原来西边门也锁上了。丁海云本来想到外边找个人告诉声,叫大家快来救人。可是现在看,根本就没法出去了,她模着小边门上那把大铁锁,多少往事涌上心头······

    年前的个春天,“丁愣子”用根小竹杆挑着床破棉被。丁海云挎着个小包袱,领着邙壮,从他们的老家丁家洼来到李家湾。

    这是“丁愣子”穷得走投无路来投亲的,爷仨起了个大早,赶到李家湾正是吃早饭的时候。春天的海风像冬天下了霜似的那样冷,邙壮冻青了嘴唇,“丁愣子”冷得不住地战战。

    他们通了姓名,大门上个人领着他们进了李天的中院。那个时候,丁海云虽然才十岁,却像个大姐姐似的拉着邙壮的手。

    只见中院全部用大方砖铺地,北边溜大瓦屋,院里站着十来个人,有来等着向李天回事的,有在门口伺候李天的,都鸦雀无声,没有个说话的。

    在客厅门旁边,放着个茶几,茶几上放着把沏好了茶的壶,个和好了藕粉的大花碗。生在院里的空心茶炉冒着腾腾的火苗,看茶炉的个中年妇女不停地向炉子里添着木柴,不停地用凉水把沸开的水点下去。

    正在这个时候,忽见从客厅里走出来个腰粗肚圆,脸横肉的汉子。“丁愣子”刚要向前打招呼,那个看茶炉的妇女,端起茶壶迎了上去:“李管家,这茶又泡过了。”

    “赶快倒了另沏。”

    李狗说了句,大咧咧地走到“丁愣子”的面前,斜着俩眼把“丁愣子”上下打量了遍,问:“你是哪里来的?”

    “丁愣子”说:“从丁家湾来投奔李天大哥来啦。”

    李狗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海云和邙壮。

    海云和邙壮都穿得很单薄,冻的身上个劲儿发抖。

    李狗像对待要饭的那样,对“丁愣子”说了句:“大哥还没起床,你等着吧。”

    说完就摇摆地进了客厅。

    “丁愣子”在院里站着,海云和忙撞也在院里站着,转脸看太阳,太阳已到东屋顶上了。

    肚子里饿,天气冷,腿站酸了,脚站麻了。

    海云眼看着沏上的新茶又倒了,炉子仍然烟气腾腾,李天仍然没起来。这时,邙壮又冻又饿,几乎站不住了。他偷偷地拉了爹把说道:“爹,咱走吧。”

    “丁愣子”弯弯腰,流着鼻涕水说:“孩子,走?咱能到哪里去呀!”

    海云放下包袱,紧紧攥着弟弟的两只手。

    “姐姐,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嘘······别说话,等着吧。”

    直等到东南响,李狗方把“丁愣子”叫到客厅里去。

    海云和邙壮跟着爹刚走到客厅门口,李狗就手把他们拦在门外。海云朝屋里看,太师椅子上坐着个秃头、胖腮、满眼凶光的男人,身穿件毛巾似的袍子,两脚拖拉着两只没有鞋帮和后跟的鞋。这人朝外看了眼,挥手给李管家做了个手势。

    李管家会意,就领着海云和邙壮走到另个屋。这个屋在客厅东面,是个独立的小院子,间北屋。李狗叫海云和邙壮站在院里等着,他个人走到屋里去,过了很大的会儿,李狗从屋门上伸出来头,说:“太太叫。”

    海云听,偷着给邙壮使了个眼色。她拉着邙壮走到屋门口看,只见这间屋中间,明间摆设得和客厅样漂亮。

    靠北墙是张条几,条几前面是张大方桌,大方桌两边是两张旧式椅子。个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大方桌东边的椅子上,头发秃了大半,额上的皱纹活像是雕刻的般。

    她浑身上下绫罗绸缎,鞋尖儿上还绣着通红的小花,手里拿着根长脖、紫杆、玉石嘴的旱烟袋,远远地看,好象只赶羊的鞭杆子。

    李狗伸长了脖子对那女人嘀咕了几句什么,女人便朝门口打量了眼,说:“叫什么名字?过来我看看。”

    海云听,忙把那个小包袱递给了邙壮,步两步进了屋,说:“俺叫海云,外面的是俺弟弟邙壮。”

    过了盏茶的功夫,女人把锅旱烟吸完,把那老长的烟袋递给李狗,说:“不知道多少人给我磕了头,干吃饭不要钱伺候我,我还不用呢!”

    “从现在开始,要好好的伺候太太。”李狗接着女人的话茬儿说。

    他见女人摆手,就领着海云走了出来。从此,海云就成了女人手底下的丫头。

    “丁愣子”爷仨来到李家湾还不到个月。

    这天,“丁愣子”正在他的屋里坐着,忽见女儿海云跑了进来。

    海云的辫子散了,头发开了,脸上竟然还挂着缕子血。

    “丁愣子”大吃惊,迎着女儿站了起来:“海云,你这是怎么了?”

    “爹,咱走吧,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丁愣子”不用再问,切都明白了。

    他呼通声坐在床边上,双手把女儿搂在自己的怀里,好大的会儿,才说:“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孩子,忍着吧······”

    转眼间,时间过去了两年,这期间又有谁知,海云挨了那个财主老婆多少回打呢?从路进李天家的大门,海云就很明显的感到李天和他这个老婆不是好东西!

    今天夜里,她看到李天叫人把赵老海那么大年纪的老人吊在梁上,向死处打,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海云看西边门还是出不去,就又重新回到前院里来,抬头看,她爹那屋里点着灯。

    海云进去看,爹也回来了,个人坐在床边上,好像是木雕的般,对着灯发呆。

    “爹……”

    “海云,你怎么还不睡呀?”

    “你看见啦?”

    “别问这个。

    海云靠近爹坐下了:“爹,咱走吧,李天不是好人啊······”

    海云没说完,书房门呼隆响了声,“丁愣子”怕李天看见,噗地口吹灭了灯。

    爷儿俩偷偷地从窗户上向外看去。

    朦胧的月色下,就见两个人抬着个人走了出来。

    海云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呼地贴到爹的身上,“丁愣子”木头人儿似的望着窗外,那身上个劲儿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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