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裂

    只听他叹息一声“何况你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这一年来,穆总的身体每况愈下,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温织眼中浮现疑惑“什么叫坚持不了多久?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展丰张了张唇正要开口——

    顾让却突然打断展丰接下来要说的话“夫人离世,穆总心死了,他没打算一直活着。”

    展丰复杂的眼神看了顾让一眼。

    他刚才要说的是实话,但被顾让阻止。

    罢了,顾让那样说也好,大小姐要是知道穆总生病了,怕是更加自责痛苦。

    然而,设想总是事与愿违。

    温织察觉到了。

    她察觉到顾让故意打断了展丰的话,她察觉到顾让骗了她!

    “不是这样的对吧?”她平静问道顾让,眼里还有最后一丝对他的信任。

    顾让看着温织这样的眼神,一时间如鲠在喉,他正准备继续骗下去时,温织大声说“你还想骗我,你竟然还想骗我……”

    看着温织眼里的失望,顾让心慌的同时,也知道不能再骗下去,于是将真相说了出来。

    穆延舟的病,本身跟心病有关系,他患上了分离转换障碍。他的身体机能因为这个病不停消磨、耗损,三个月前他的身体检查结果已经很糟糕,严重到需要住进医院的程度。而他从没有接受过治疗的分离转换障碍,也越发严重。

    他除了在外人面前看起来像个正常人,可一旦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时,看起来就像——生不如死的废人。

    “穆总在你面前时,总是习惯性将自己的病态藏得很好,不让你看出一点端倪。起初也没有旁人看出来,直到最近几个月,他越来越瘦,糟糕透顶的身体已经维持不住原本的仪态,在别处修养的时候,他不得不坐轮椅……”

    温织脑海里浮现前几次见到爸爸的时候,总是见他一脸苍白,那时候她恨他,没有想过关心他的身体。

    竟不知,他的身体已经那样糟糕了。

    温织静静地听完了顾让说的这些话后,沉默了许久许久。

    后来顾让和展丰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温织已经不记得了。

    手上伤口是什么时候处理的,她也不知道。

    她抱着木匣子独自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

    她的耳边好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更没有人来打扰她,直到天黑下来,她还维持着那样的坐姿,抱着木匣子一动不动。

    ‘啪嗒’一声。

    病房里的灯亮了起来。

    有人慢慢朝着温织走近,那步伐很沉稳,一步一步,直到在温织身旁停下。

    宽大的掌心落在她肩头,然后一点一点将她掰过来,再拥入怀里。

    温织没仔细去看抱她的人是谁,但鼻尖嗅到了熟悉的冷杉气味,这一刻,她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慢慢有了焦距。

    “商…鹤…行……”她一字一句念出他的名字。

    “是我。”

    回答之后,商鹤行松开她,目光落在她怀里抱着的骨灰盒上,愧疚道“我来晚了。”

    当他得知温织突然去临市,就已经猜到了原因,所以他也在第一时间赶来了临市,只不过因知道的晚,现在才赶来。

    温织平静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着,商鹤行说了好些话,但温织都没仔细去听他说了什么。

    她看着他的面庞,某一刻突然打断正在说话的他,问道“你也知道,对吗?”

    随着她这句话问出。

    温织感受到了异常的安静。

    她忽然抱紧了怀里的木匣子,平静了一整个下午的情绪,再次翻涌。

    那双猩红的杏眸里有泪光闪烁着,她开口又问一遍“那天,我爸爸与重婉英在无峰山同归于尽,你也知道,对吗?”

    面对温织的一声声质问,商鹤行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失去语言系统。

    明明一两个字就能回答的问题。

    可他却迟迟开不了口。

    温织已经从商鹤行的表情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侧过身不再去面对他“你出去吧。”

    面对温织忽然冷漠的态度,商鹤行心口发沉,他试图解释什么,但温织现在一个字都不想,冷声喝道“出去!”

    “温织,我那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温织情绪失控“我让你滚啊!我不想看见你!我一刻都不想看见你!”

    商鹤行任凭温织如何打骂,也没有起身离开。

    他以为这样可以让温织平静下来,但他想错了,温织抱着木匣子忽然站起身,在商鹤行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到了窗边。

    商鹤行意识情况不对,起身就要去拦她,可这时温织大声说“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商鹤行怔住。

    温织身后的窗台很高,推拉窗只开了一半,她徒手根本翻不过去,但为了威胁他,她还是选择这样做。

    他当然也可以不受她威胁,轻易就能将她拉回,但他没那样做,沉默片刻后道“好,我出去。”

    他慢慢后退,在温织那陌生又防备的注视下,转身出去。

    顾让和展丰一直都在门外,并随时听着病房内的动静。

    见商鹤行刚进去又出来,顾让猜到了原因“她现在恨我们所有人。”

    商鹤行眸光微冷,他沉声问道“谁告诉她的?”

    顾让眼观鼻,微低着头“年浔先生。”

    “年浔……”商鹤行呢喃这个名字,又是这个人。

    接下来两天,温织仍然抱着骨灰盒不离身,不仅如此,她还不吃不喝的也不睡觉。现在她的身体透支过度,整个人的状态糟糕到极点。

    不得已,医生给她打了营养针,用了少量安眠药强行让她入睡,不然再这样下去,人会出事。

    可情况一直得不到改善,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所有人的疏导都不管用。

    她每天都抱着骨灰盒静静坐在一个角落,谁也不搭理,谁也不看。

    她排斥任何人的靠近,包括商鹤行。一旦要有人靠近,她的身体就会出现紧张性木僵、抗拒,直至情绪失控,浑身发抖。

    医生每次来查看温织的情况,眉头都会紧锁几分,然后无奈摇头。

    门外,顾让暴躁问道“那到底要怎样她才能好起来?”

    医生深思熟虑后建议“先试着做一次电休克。”

    顾让不懂这些,蹙眉问“做了电休克就能好?”

    “并不是。”医生十分严谨道“电休克主要是让患者产生暂时性意识丧失,来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而且副作用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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