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手段

    打揽云院过时,沈长泽迟疑了一瞬,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近来程锦初似是懂事了,不再吵闹责问,温顺的过分,反倒让沈长泽心里没底。

    他悄声走进屋内,瞧见程锦初在缝制幼儿新衣。

    沈长泽心有触动,温声道“这些事自有绣娘做,你别累坏了眼睛。”

    程锦初抬头,看着他柔和一笑“可我想为孩子做点什么。”

    沈长泽在程锦初旁边坐下,宽大的手掌轻抚上她的腹部。

    “还不到三个月,感受不到。”程锦初的手覆上他的手,温暖热烈。

    沈长泽反握住,将她揽入怀中道“辛苦你了。等孩子生下来,我带你出府游玩透气。”

    程锦初靠在他胸膛吃吃的笑“夫君莫不是傻了,生完孩子得坐月子,不能四处跑。”

    “那就等坐完月子再去,总归得好好弥补你。”沈长泽心生疼惜。

    毕竟同床共枕六年之久,又为他生养了子女,情深意厚无法言喻。

    “好,夫君可要说话算话。”程锦初环抱住沈长泽的腰,闭上眼感受这一刻的温情脉脉。

    她相信沈长泽是爱她的,只是他的爱不只给她,也分给了别人。

    “可累了要休息了?”沈长泽抚着她的背问。

    程锦初摇头“白日睡了太多,不困。”

    末了似明白过来,程锦初体贴道“夫君可是有事要忙?”

    “嗯,要去书房处理些文书。”

    “我陪着夫君吧,给夫君研墨。”

    想着研墨也累不着她,沈长泽便同意了,两人一道去了书房。

    他专心看写公文,她安静研墨,气氛融洽宁和。

    长夜寂寂,程锦初托腮看沈长泽处理公务,回想起两人在边关生死相依的日子,竟有一丝怀念。

    可过去终究是过去,人总要向前看。

    烛火跳动中时间缓缓流逝,有孕在身的程锦初极易犯困,以手掩唇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会神看文书的沈长泽听见了,扭头道“困了就回去睡吧。”

    说着就要唤秋霜送她回去。

    情急之下,程锦初伸手捂住沈长泽的嘴,撒娇道“我想陪着夫君,等夫君一同安歇。”

    唇上传来的温润触感,以及耳中听到的绵柔之音,令沈长泽心头一软,合上文书道“走吧,我陪你回去安歇。”

    “可夫君不是还没处理完吗?”

    “无碍,不是什么要紧事,明日再看也行。”沈长泽扶着她起身。

    程锦初眉欢眼笑,同他回了主屋歇息。

    秋霜看在眼里,一颗心落回了肚里。

    前几日两人大吵一架,沈长泽搬出了主屋,又接连几日宿在菘蓝苑,秋霜还以为程锦初失宠了。

    如今看来她的担心实属多余,夫人自有手段。

    雨滴滴嗒嗒落下时,碧桃前去关窗。

    听到雨声徐令仪如梦初醒,自言自语道“侯爷不会来了。”

    无所谓,今日她也觉得有些乏累,往后还有的是机会。

    想到傍晚沐浴时沈长泽失控与她缠绵,徐令仪勾唇媚笑。

    既已抓住了沈长泽的身体,抓住他的心不过早晚的事。

    雨噼里啪啦的下了一夜,到次日还未停。

    姜舒在廊下听雨,拿着胡萝卜喂不白。

    因食物充足,短短一个多月,不白长大了几圈,抱在怀里同一只猫差不多。

    寻常的野物都带有野性,轻易不肯与人亲近。但不白对人却毫无防备,任谁都能捉到。

    “又蠢又贪吃,你先前怎么活下来的。”姜舒垂首抚摸不白柔顺光滑的皮毛。

    纯黑的野兔很少见,若落入旁人手里,定要将它剥皮吃肉,拿它的皮毛做物什。

    遇到她,算它长命。

    沈长泽撑着伞走入廊下,睨着姜舒腿上的不白道“这兔子倒是个有福的。”

    寻常人养宠物,都是养个小猫小狗,亦或是鸟雀,极少有养野兔的。

    姜舒浅笑道“是有福,那日我从昭觉寺礼佛回来,刚巧看见它。”

    若她那日没有去礼佛,没有同长公主一道,没有璟王‘积德’。它怕是早已入了轮回。

    沈长泽移开目光,并不在意一只兔子。

    姜舒放下不白,问“侯爷今日怎么有空?”

    沈长泽望着断断续续如珠帘般的雨幕,深沉道“下雨不宜练兵。”

    姜舒了然,起身道“那便趁今日侯爷得空,一同理理适合打理田庄之人吧。”

    两人撑伞上楼,一待便是一上午。

    侯府的田庄共分为五处,每处庄子都有一位庄管。只是放任多年,对侯府并不那么忠心。

    是以想要打理好田庄,必须重新委派忠心可信之人。

    “侯爷觉得这几人可行?”姜舒一一分析。

    沈长泽略微斟酌后道“很好,稍后我就同母亲去安排此事。”

    姜舒将写着几人名字的纸张递给他。

    沈长泽接过折好收入袖中。

    姜舒提醒道“田庄僻远艰苦,定然无人愿去。侯爷要恩威并施,方可让他们甘愿前去。”

    “夫人可否具体?”沈长泽听的有些茫然。

    姜舒道“冯管事的妻女在厨院做活,可将冯管事之妻王氏提升为厨院采买,他女儿派遣到后院侍候。”

    沈长泽不傻,一听便懂了。

    只是他对府中人事安排不熟悉,不知从何下手。

    “府中老人都是母亲和祖母的人,侯爷不妨去问问母亲和祖母的意见。”姜舒给他指路。

    沈长泽颔首,觉得姜舒聪明有度,进退合宜,与她相处极其舒适。

    “乍然更换庄管,先前的庄管必然不满,侯爷可想好如何应对?”姜舒问。

    更换庄管虽是主人的权利,但若处理不当引起怨恨,必会招至不必要的麻烦。

    沈长泽拢眉,肃杀道“服者留下,不服者驱离。”

    姜舒摇头“不可。”

    “庄管虽式微,但盘距多年根基颇深,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须得妥善处置。”

    “若强硬处理惹起愤恨,他们必会挟私报复。庄上的人都是他们的,不可能更换彻底。到时新庄管必定寸步难行,侯爷的计划也难以实行。”

    “这般麻烦?”沈长泽眉头紧锁,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姜舒挑眉“侯爷以为掌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沈长泽望着她,张口结舌。

    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从不觉得掌家理宅能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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