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是,大人!

    范进手底下就缺这样敢打敢拼的人。

    漕运事关重大,不将其牢牢掌控在手中,他实在是不放心。

    对于漕运之事,哪怕再小,也是事关社稷的大事。

    漕运不稳,大明不稳,白莲教叛乱一事,已经一再证明漕运的重要性。

    这一条联通南北的大运河,俨然就是大明王朝的大动脉,稍有动荡,便祸及千万百姓。

    而慧和尚的能力,经过这些日子,他也看清了。

    看家护院没问题,执掌一个帮派却力有未逮。

    之所以迟迟无法打开局面,与慧和尚的个人能力有很大关系。

    因此,对于那个鱼贩子,范进颇多寄望。

    不怕对方有野心,更不怕对方闯祸,怕就怕对方不敢替他做事,不能替他做事。

    “那高强出身草莽,行事鲁莽,你要多看顾着些。”范进看向慧和尚,提点了一句。

    没等对方回话,他缓缓起身,从紫檀书架上抽出几本书,递了过去。

    “想要成大事,光有蛮力是不够的,还要动脑子,多读书。”

    “你把这些给他,他若是个聪明人,当明白本官的意思。”

    慧和尚下意识接过,目光停留在最上面的一册书上,赫然便是《孙子兵法》。

    心中不由暗道,看来老爷对于自己那位义子,果然十分看重。

    只是,那高强一介鱼贩子出身,何德何能,竟得老爷这般信重。

    “请老爷放心,小人一定会把那小子看紧,不会给老爷惹麻烦的。”慧和尚忙不迭道。

    “不,恰恰要给足他空间,让他去发挥,去折腾!”

    “……”

    以今时今日范进的权势,已经足以解决世间绝大多数的麻烦。

    即便地处京城这等权贵横行之地,亦是如此。

    能在官场混得开的,从来都没有蠢人。

    即便他只是官居从五品,但以他的进步速度,谁又能等闲视之?

    些许小事,纵是当朝四品官,也乐得卖他一个面子。

    更不要说,范进背靠周司业,近来京中颇多周司业即将掌权国子监的流言,谁敢在这个节骨眼平白树敌?

    慧和尚听不懂,但好就好在,对于范进的吩咐,一向照办。

    精武武馆。

    慧和尚大马金刀坐于上首,身侧刚纳的小妾正在给他捏肩捶腿,边上炉子上架着茶壶,水烧开冒着腾腾热气。

    下首位置,一个面色冷厉,身着黑衣的男子,正手捧一枚金龟玉石,毕恭毕敬道“干爹,这是我前几天搜罗到的宝贝,特地送来给您闲暇时把玩解闷。”

    慧和尚抬眼看去,大为欣慰:“你倒是有心了。”

    黑衣青年当即面色恭敬道:“给干爹尽孝是应有之义,我还要给您养老呢!”

    一时间,二人父慈子孝,自不必多说。

    ......

    工部衙门。

    范进身着崭新工部员外郎袍服,顶戴从五品乌纱,来到工部衙门,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当即吩咐伺候的差役道:“还请代为引路,以拜访诸位工部大人一二。”

    差役自不敢怠慢,连忙躬身走在前头。

    这拜访第一站,自然就是工部右侍郎严世藩。

    虽说按照常理,当先拜见工部尚书赵文华才是,但满朝文武,谁不知这工部就是严家的自留地,赵文华就是严家父子手中的橡皮章,一贯对严家唯命是从?

    “大人,那新人范进,正在门外候着呢......”严世藩此时正在批阅案卷,身边随侍的差役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

    严世藩著笔,蓦然抬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摆手说道:“不急,且晾他一时半刻。”

    两刻钟过去。

    料想新上任的工部员外郎被晾在侍郎工房外的消息,已经传遍工部上下,严世藩这才活动了下有些发酸的手腕,淡淡道:“有请。”

    而后,范进便在班房的引领下缓步入内,当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严世藩略显臃肿矮胖的身影大马金刀地坐在会客室,悠闲地品着茶水。

    “寿铭来了......”严世藩放下茶盏,也不起身,只淡笑道:“日前听说你调任工部,本官不胜欣喜,期盼多时,总算是有机会一起共事了。”

    “严大人抬举了,在下空长年岁,未立寸功,当不得您如此夸赞。”范进谦虚了几句,顺势落了座。

    “唉,寿铭切勿妄自菲薄,旁人不知,难道我还能不知么?”

    说到最后,严世藩用手指在茶几上写了两个字‘省亲’,紧接着低声道:“可不是谁都能有这份巧思,轻易便让陛下发二三百万财的。”

    范进一脸茫然,眼神无辜,“严大人何出此言?”

    那副模样,仿佛给嘉靖帝出主意的不是他一样,就连严世藩都有些无语。

    不过,细细思量之后,倒也不意外。

    虽说大明勋戚势力已经大不如土木堡战役之前,绝大部分勋戚已经沦为招猫逗狗之辈,在朝堂的话语权更是江河日下,但也绝不是范进一个小小从五品工部员外郎招惹得起的。

    他那老迈的双肩,还扛不住勋戚群体联合针对的沉重压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倘若让勋戚知道是范进在背后算计他们,勋戚群体哪怕是为了面子,也非得发落一通不可。

    想到这里,严世藩自觉抓住了范进的把柄,脸上笑意更盛。

    若这老匹夫不安分,自己未尝就不能借刀杀人,如此也免得脏了自己的手,恶了陛下。

    范进虽不知严世蕃心中所想,但隐隐也猜到了几分。

    面上诚惶诚恐,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外斗外行,内斗也外行,说的就是这帮子勋戚。

    说的好听是与国同休,说难听点,朝堂上勋戚群体大猫小猫两三只就是现实。

    这群勋戚不招惹他便罢,否则范进定会叫他们知道何为“调教”。

    “寿铭你不用跟我打马虎眼,往后咱们一起共事,最重要的便是坦诚协作。”严世藩目露敲打之意,淡淡说道。

    “大人说的是,下官一定谨记大人教诲,唯严大人马首是瞻!”范进干脆利落表态。

    “寿铭你这说的什么话!”严世蕃故作不满,然而一只独眼已经盛满笑意,“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咱们当以为陛下尽忠为己任。”

    “往后啊,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

    范进眉头微敛,恭敬下拜:“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