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大婚()

    人想要得到什么,都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

    就像秦不闻能死而复生,宫溪山毁了道心,承平军不入轮回,原身女子送了躯壳。

    长安王的命太贵重了。

    而季君皎想要的不多,他要宫溪山与宴唐活着。

    那一日,他找来了释空住持。

    “用什么做代价呢?”

    季君皎轻声询问。

    释空双手合十,轻声叹气“首辅大人是否太随意了些?”

    之所以称之为“代价”,本质上就是不够平等的。

    为何还有人,趋之若鹜?

    季君皎垂眸,双手合十“季某并没有渎神的意思。”

    “只不过季某所求,不过一个完完整整的她而已。”

    他不想让她的身心,一分一毫地被什么分散。

    他不想让她亏欠宫溪山,不想让她在意宴唐。

    归根结底,是他私心作祟。

    ——他偏要她,完完整整地只看向他一人。

    释空叹息。

    “你可知,宫溪山与宴唐如今病重,你即便做了交换,付出代价,他们也不过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天道不是“许愿”,求而不得的时候,太多太多了。

    即便做了交换,也不一定成功。

    季君皎垂眸轻笑“我知道。”

    “施主,”释空有些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世人渴求之事何止千万,你又为何执迷不悟呢?”

    季君皎抬眸,对上释空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季某并非执迷不悟。”

    “我只是答应她了,会救他二人性命。”

    对于秦不闻,季君皎从未食言过的。

    释空眉头皱得更紧,却是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

    “施主可知,世间苍生千万万,也不过一人可称为‘人中龙凤’。”

    “这种人或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或可功成名就,富可敌国。”

    “这样的人,不论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佛家称这种人为‘蝉’。”

    释空顿了顿,继续道“施主,您原本可以平步青云,万人敬仰,成为冠绝千古的第一首辅。”

    “这是您的‘命’,你本该万古流芳,后世提起您,也称一句‘绝世无双’。”

    季君皎何等聪明,话至此,他便明白了释空的意思。

    “所以,需要拿我的仕途前程来做代价,对么?”

    释空的眉心不自觉地皱了皱,他张张嘴,半晌却也只是垂眸,告了声佛。

    “施主,您本该前程似锦,冠绝万世。”

    季君皎却笑着垂眸,眼中尽是温柔与释然“可我偏偏只想与她偏安一隅,白首不离。”

    释空劝诫“季施主,您气运华盛,何必执着?”

    “我既选了阿槿,便不在意失去什么。”

    “施主当真要为了那两三线生机,断送自己的前程?”

    “前程仕途于我,不过虚名。”

    “季施主,”释空语气放缓,“曜云有你,百世兴盛。”

    “若是你没了这气运,辞了这官职,或许会遭百姓不解谩骂。”

    说到这里,季君皎竟抿唇轻笑“可是,我的阿槿被谩骂了许多年。”

    她一介女子尚且不怕,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至于,释空大师说的,曜云江山社稷,”季君皎拿着一份名单,呈现到释空面前,“近些时日,在下也一直在培养朝中新臣贤才,有我的学生陆之鹤在,曜云亦可万世无忧。”

    释空哑声。

    许久。

    “你……早就准备好这样做了?”释空面露诧异。

    季君皎淡然笑笑“是。”

    “阿槿说,她不想总是待在长安城的。”

    “我想,带阿槿四处转转。”

    “世间山川河流大好,我的阿槿,总不能困于一隅的。”

    他很早很早便布下这场局。

    他将自己引以为傲的学生以及科考的贤才推举至大殿之上。

    他将自己毕生所学一点一滴教授给他们,毫无保留。

    ——因为他原本,就没再打算成为那个万人之上的首辅。

    他弃了自己的气运与权势。

    阿槿想要的自由,他来给。

    --

    “轰隆——”

    雷声大作。

    季君皎叩首于金砖之上,沉默不语。

    高台上,秦不闻眯着眼,终于看清宋谨言身后的释空。

    释空手捻佛珠,慈眉善目,看着那阵阵闷雷,好似被戏耍的天道,想要讨个说法一般。

    释空垂眸,低声念着什么。

    直到,天空中似乎漏下丝丝缕缕的光线,那怒吼的闷雷也渐渐远去。

    天道准许了。

    乌云翻滚着,叫嚣着,不甘又嘶吼着。

    却仍是渐渐被天光照亮,无数阴云散去,只剩下霞光万丈,落在了秦不闻与季君皎的身上,仿佛给两人镀了一层金光。

    “报——”

    一道传报声传来,有一密探士兵抱拳跪地,眼中满是欣喜“东离暗探难画骨来报,已将逃犯宋云泽绳之以法,囚车已然送到城门外了!”

    “轰——”

    那最后一声闷雷,也不甘心地怒吼一声,随即逃离了大片阳光。

    天光大亮。

    --

    是夜。

    秦不闻在偏院见到了难画骨。

    她今日又换了张脸,勾唇笑着,走到秦不闻身边,将什么东西扔给了她。

    秦不闻顺势接过,打开一闻,嘴角笑意勾起。

    “从苏牧的嘴里撬出来的,”难画骨笑得张扬骄傲,“亏得本姑娘换了好几张脸,费了好大劲才取得他的信任。”

    秦不闻晃了晃手上的药瓶“谢了。”

    难画骨摆摆手,轻车熟路地坐在了秦不闻庭院的藤椅上“你早就知道宋云泽会去投奔东离二皇子?”

    秦不闻笑笑“他走投无路,又想养精蓄锐,只有弃了漠北大皇子,跟东离联手才有机会。”

    “所以你让三皇子事先将二皇子软禁,又让我来假扮二皇子,就是为了将宋云泽的部队一网打尽?”

    秦不闻点点头。

    难画骨啧啧几声,看着秦不闻摇了摇头“毒妇,毒妇啊……”

    秦不闻好整以暇地点点头“多谢夸奖~”

    “这治痨病的药我已经找人看过了,没什么猫腻,你放心用,”难画骨眼神示意秦不闻手上的药瓶,“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苏牧手上这么多好东西。”

    秦不闻笑“他既然敢带人来曜云叫板,手上便是有底牌在的,不意外。”

    只是苏牧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底牌还没用出手,就被秦不闻的承平军与苏镜的鬼魅阁联手,直搅黄龙。

    “哎,你家那位首辅大人不是说,不用你操心这些事情吗?”难画骨不解,“你怎么还暗地里做了这么多?”

    问到这个问题,秦不闻微微抬眸,便看到了远处正站在那里的季君皎。

    她笑“不知道。”

    “我只是想着,若是我多做一些,他便能为我少操心一些。”

    她虽然说着不管不问,任由季君皎安排,但到头来,还是联合了难画骨和苏镜,将宋云泽和苏牧揪了出来。

    顺着秦不闻的视线,难画骨也看到那个男人。

    “行了,”难画骨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缓缓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秦不闻不觉笑道“又欠你一个人情。”

    “哎,可别这么说,”难画骨挑眉,“这是本姑娘送你们的新婚贺礼。”

    秦不闻点头“好,那我收下了。”

    “还有,秦不闻,”难画骨凑近了一些,定定地看着她,“我这张脸,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怎么了?”

    难画骨闻言,便笑着后退几步,又恢复了之前的张扬不羁“这张脸,本姑娘只给你一个人看过。”

    说完,不等秦不闻回神,她几个纵身,离开了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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