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丰愚行怒火攻心,他看着葵兴,满心寒凉。

    “葵兴,如若你把上辈子的事情带到这一生来,而我这一生对你所做的一切,都败在早已灰飞烟灭的大昭大苑,那不如今日分道扬镳!”

    不!

    葵兴一下子跪在地上,“先生,葵兴不能离开公主。”

    丰愚行嗤笑,“葵兴,这个世界没有公主了,只有我的夫人李境和。”

    葵兴马上改口 ,“先生,葵兴不能离开夫人。求先生赎罪,是葵兴失言!”

    “不是失言,是终于说出来了。葵兴,你怀着这样的心思,我不可能再留你在身边,而且,我丰赞羽问心无愧,你与境和当面对峙吧。”他想着自已掏心掏肺对待这隔世的主仆,却得来葵兴的猜忌。

    葵兴愣了一下,有几分不知所措。

    “先生……”

    丰愚行再不理会,低声说道,“葵兴,幸而皓月不像你一般,如若也这么猜忌我,我这一世人是白活了。”

    他带着失望离去,留下葵兴定定站在原地。

    他绞尽脑汁想不明白折欢楼老板,那个大苑派过来的细作,若真与二皇子有什么关系,那上辈子的真相是什么?

    二皇子假死离去,回到大苑,可陷大昭于不义之地,欺君误国,那公主知道这一切是什么想法?他不敢深思,不敢细想。跌跌撞撞的往道观里走去,跪坐在一群天君泥像跟前,像极了笑话。

    黎明前至暗时刻,冯长河来到道观。

    他被跪坐在大殿中央的小山头吓了一跳,“嗐!葵兴,你一晚上都在这里?”

    葵兴不予理会,只低垂着头,欲要死去,又不能丢下公主。上辈子经历那么多的明刀暗箭,到这辈子,却要死在二皇子的谎言里,他头脑一片空白,几乎要爆炸了。

    冯长河看到这样的葵兴,不用多问就知道是出事儿了。

    于是挨着葵兴,拖了个蒲垫过来,盘腿歪坐,很有耐心的问道,“葵兴,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跪着,我都没那么虔诚,你这是干嘛?要跟着至真那老不修的修道了……”

    葵兴难得抬头,“四叔,至真是念佛的。”

    “啊……对对对!那老不修的什么都来,糊弄你的而已!”冯长河看着如今思维清明,却好似多了太多烦忧的葵兴,长叹一声,“你啊,是不是恨自已聪明起来,许多事情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葵兴缓缓点头。

    浑身颓丧,“许多事情,葵兴看不明白了。”往日神智不明,他除了惦记着公主以外,再无旁的忧虑,丰愚行待他像孩子一样,他过得没心没肺,只是一门心思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而今,好似两难。

    “看不明白什么?同四叔说说,四叔给你解惑。”

    葵兴摇头。

    心中迷茫到了极致,“四叔,谁也解不了……,从前很熟悉的人,为什么一下子变得陌生……”如今看来,二皇子杀了他是不争的事实,可公主呢?公主是谁杀的?

    但是——

    林鹿和害了秦垆,害了边关那么多将士失了性命,害得大昭满盘皆输,公主和亲——

    若是,林鹿和与二皇子是一丘之貉,或者两人图谋的就是大昭的江山,那他与公主,不都是棋子了吗?

    为什么?

    他目中喷火,跪坐在天君跟前,泥塑的威严压不住他心中的怒火。

    冯长河冷不丁问道,“觉得你家先生结婚了,跟你就不亲了?”可也不像啊,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在眼里,眼前的傻大个更在乎丰夫人,也就是高家那个二嫁的千金。

    葵兴摇头。

    “四叔,我家先生时常找您打拳吗?”

    打拳?

    冯长河失笑,“不多,因为他出手狠厉,我不是对手,也不过就是几年一次。”

    葵兴抬头,一双眸子带着哀伤,定定看着冯长河,“四叔,您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开始打今晚跟你在小院落里打的拳吗?”

    “怎么了?”

    轮到冯长河满脸疑虑重生,“从我认识愚行开始,他就会打拳的,而且你也知道,他君子六艺无有不精,怎么突然问起来了?”以往葵兴也在旁伺候的,葵兴听到这话,又重重低下了头。

    今晚,先生失策,他同冯长河多吃了几杯酒,又以为那小院子里没有旁人,并耍弄了一番林鹿和的擒虎拳。

    他大意了,被如今恢复记忆的葵兴看得心头大震。

    “四叔,您是在先生收留我之前认识他的,对吗?”

    冯长河点头,“是啊,我们是同一个学校毕业,只是我读研究生时,他才刚刚上大一。我们交情匪浅,初相识时你还在街边挨打呢……”,让冯长河诧异的是,那时候也在念书的丰愚行,竟然收留了这个智障大儿童,带着他一路从清贫走到如今,不管是创业是艰辛,还是如今飞黄腾达,都不曾让葵兴受过委屈。

    “葵兴,任何人都会对不起你,唯独愚行不会,他虽说没比你大几岁,但是对你的照顾,恐怕他生个孩子也不及你五分。”

    葵兴表情一怔,更是悲伤。

    “是啊,先生一直待我很好,所以我才不知道为什么……”

    冯长河仰天大笑,笑得葵兴不知所措,他才重重拍了拍一脸茫然的葵兴,“葵兴啊,如今你家先生待你不好了?如今他不要你了?还是什么的——,在我看并没有嘛,所以你在这里跪着,钻到了思维的死胡同里,就为了问个为什么?”

    葵兴摇头。

    “先生太多秘密。”

    “嗐!是人都有秘密,你们先生从来就不是普通人,他走到今天,若是像你一样,傻大个似的,早死了几百次了。”

    葵兴想到曾经丰愚行经历的危险,对家的谋算迫害,他知道的。

    不由得低下头,“四叔,我知道都有秘密,可若是……若是……”

    若是什么?

    冯长河没有等到葵兴的话语,他哽在嗓子眼里的“棋子”二字,终究没能说给眼前男人听来。

    待朝阳初升,葵兴终于想明白,他起身,欲要来到李境和跟前,小桩和吴云却站在他跟前,严肃说道,“先生……让你回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