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龙在渊 第十六章:察觉

    清晨,宁州城外三里。

    天光大明,朵朵云彩飘在空中,柔和的微风轻轻吹拂,蜿蜒曲折的道路上断断续续的行人朝着目的地前进。

    王忠看了看钟烁三人,眼神真挚“三位兄弟何不再多待一些时日,等科考结果出来之后再回去也不迟,况且城内还有诸多才子的聚会,三位兄弟可以结交一些朋友,同饮桂花酒,岂不快活?”

    钟烁摆了摆手“谢过王大哥的好意,不过马上就是中秋佳节,小弟思亲心切,实在是待不住。”

    郭宇飞笑了笑“小弟只是觉得结交这些人没什么必要,也不过是些酒肉朋友,有这些时间,不如回家再多多温习功课,若是侥幸中了举,也能省下一些时间。”

    见劝说不成,王忠也不再坚持“既然两位兄弟各有想法,那哥哥也不再劝说,祝两位兄弟一路顺风,保重。”

    钟烁三人拱手说道“王大哥保重。”

    钟烁两人的马和郭宇飞的驴之前都在衙门养着,如今要离开自然都牵了出来。

    三人两马一驴匆匆上路。

    直到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王忠才返回。

    来到州府和扶风县交界,钟烁三人脚步放缓,再次登上‘两道桥’。

    此刻,三人心中感慨良多。

    郭宇飞感慨着“钟兄,谁想到,这一去一回,咱们竟成了生死之交,真是如做梦一般。”

    “是啊,谁能想到好好地去参加科考,差点连命都丢了。”

    郭宇飞叹息一声,牵着驴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钟兄,今日一别,咱们兄弟三人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钟烁大笑一声,拍了拍郭宇飞的肩膀“郭兄不必担心,平日谈论,小弟知道你的文采绝非常人能及,此次秋闱定然榜上有名。”

    听了这话,郭宇飞嘴角微微翘起,笑着说道“多谢钟兄好意,一个月后,小弟若是侥幸中举,则必然要南下京城,到时候我去县中找你,咱们一路同行。”

    “那就约好了,不许食言!”

    “约好了,绝不食言!”

    “一路保重!”

    “保重!”

    两人上马后,钟烁背对着郭宇飞朝六子使了眼色。

    六子点头,而后将怀中的银袋子抛向郭宇飞,大喊着“郭兄,接着!”

    “驾!”

    钟烁和六子挥舞着马鞭,迅速离开。

    郭宇飞一脸懵地接着抛过来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白花花的银子,足足有十两。

    震惊之余,郭宇飞下意识地想要还给钟烁,可一抬头,却见钟烁两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路烟尘。

    看着两人模糊的身影,郭宇飞嘴唇颤抖着,眼睛渐渐湿润,最后将银袋子收好,转向另一条路。

    ……

    钟烁两人一路飞驰,不知不觉间夜幕悄然降临。

    夜间骑马赶路太危险,两人不得不放慢脚步,免得摔个人仰马翻。

    一路紧赶慢赶,两人终于在亥时五刻来到扶风县北城楼。

    扶风县只有城楼,没有城门,经过守城军士查验身份后,两人才得以进城。

    出门半个多月,钟烁两人再次来到钟家大门前。

    此刻,两人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六子上前叫开大门,原本沉寂许久的钟家大院逐渐嘈杂,一处处闪烁的火光将钟家大院照亮。

    钟九在门外喊道“老爷,二夫人,少爷回来了!”

    听到自己儿子回来了,钟业和二夫人急匆匆地穿好衣服,来到正堂。

    一见到两人,二夫人眼中含泪,声音颤抖着说道“你们回来这么急干什么?不怕夜里赶路出事?”

    钟烁“诶呀,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别说我了。”

    二夫人白了钟烁一眼,随后又关切地说道“你们吃过饭没有?”

    两人尴尬地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就算是着急回来,也不能不吃饭,身体累坏了可怎么办?”

    说完,二夫人又朝着兰芝吩咐“兰芝,快去命人赶紧做些饭菜。”

    钟业表情严肃地坐在椅子上,但看向钟烁的眼神却是颤抖着,喝了一口茶后,轻声问道“科考怎么样?”

    “儿子已经尽力了。”

    “有的人考了一辈子也没有考中,此事尽力就好,不必强求。”

    钟业有好多话想说,可话到了嘴边,又化作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安慰。

    二夫人白了钟业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谁要考一辈子?暑三伏,冬三九,儿子不是读书就是练武,儿子这么用功,这次一定能考上!”

    钟业不想争吵,无奈地说道“好好好,你说考上就考上。”

    二夫人冷哼一声,继续和钟烁说着闲话。

    没多久,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

    六子俯身说道“老爷,夫人,六子先退下了。”

    钟业“不必拘礼,就在正堂吃。”

    六子摇了摇头,恭敬地说道“娘说在府上做事要守礼,不能坏了规矩。”

    钟业叹息一声“也好,随你去吧!”

    六子走后,二夫人时不时地问一些问题,钟烁一个个回答,直到最后回去睡觉,钟烁也没有将南城门一事说给两人听。

    时间一天天过去,钟烁没有温习功课。

    他心中有着巨大的疑惑,使他整日心神不宁,可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去问钟业。

    就这样一拖再拖,拖到了中秋节。

    将饭桌摆在院中,周围挂着灯笼,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着团圆饭,喝着桂花酒,共同赏月。

    热闹过后,钟业起身就要离开。

    钟烁突然喊道“爹,儿子送您回去。”

    钟泽有意无意地看了钟烁一眼,然后继续喝酒。

    见钟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钟业沉声说道“送我去书房。”

    走进书房,钟业坐在书桌旁倒了两杯茶“咱们父子之间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不必遮遮掩掩的。”

    钟烁站在钟业对面“爹,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钟业心中一紧,但表面却是哈哈一笑“你是我儿子,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

    钟烁紧紧地盯着钟业,想要发现一丝端倪“儿子住在宁州城客栈的那天夜里,有两名黑衣人潜入客栈要杀我。”

    钟业眉毛挑起,端着的茶杯差点就掉在地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确定那两人是要杀你?”

    “儿子非常确定,那两人先是下了迷药,然后潜入房间一一比对容貌。若不是儿子跟着师父学习了一些药理,恐怕这次便回不来了!”

    钟业表情严肃,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皱眉沉思。

    知道钟业正在艰难地做抉择,钟烁不再继续追问,而是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

    等到茶都凉了,钟业才叹息一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钟烁微微一笑“儿子现在有的是时间。”

    “这要从秦王朝最后一个王说起……”

    钟业开始慢慢讲,时不时地喝口茶,钟烁听得眼睛都睁得溜圆,一脸的不可思议。

    直到夜深人静,钟业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完。

    钟烁皱着眉看向钟业“那师父是龙牌的守护者么?”

    钟业摇了摇头“不是,当年你祖父将这些事告诉我时,说咱们传承者一脉早已和守护者断了联系。为父也不清楚这些年道长待在这里是为什么?”

    “一开始为父还以为道长是为了家中的钱财,可后来又觉得不是。当初我也问过兰芝,怎么会将一名道士请来给你治病?兰芝说是道长主动拦住她,说与她有缘并给她算了一卦,将她外出为你们兄妹俩请大夫一事准确说出,又说治不好不要钱,兰芝这才将道长请到家中。”

    钟烁眼中充满疑惑,不解地说道“师父既然不为钱财,那他为何留在咱们家十八年?师父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知道,在咱们家期间,道长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唯一为父觉得重要的事情便是收你为徒,除此之外为父便再也想不出来。”

    既然想不通,钟烁便不再纠结“可这些人为了龙牌除掉我,难道我死之后,父亲会将龙牌告诉他们?”

    钟业陷入沉默,不再说话。

    突然,钟烁脑海灵光一闪,似乎是想到什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可一抬头看到钟业严肃的表情,又将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时间也不早了,父亲早些休息,儿子告退。”

    钟烁拉开房门,钟业突然开口“没事不要胡思乱想,有些事只要没有发生,那就是没有!”

    钟烁点头“儿子明白了!”

    钟业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钟烁的背影陷入沉思。

    一个月后,钟烁得中解元的消息传回扶风县。

    钟家挂起了红灯笼,放爆竹,一时间,府中喜气洋洋。

    一天傍晚,钟烁找到钟泽,笑着说道“大哥,不久小弟就要上京,有什么要对小弟说的么?”

    钟泽拍了拍钟烁的肩膀“一路保重,尽力而为!”

    “还有呢?”

    “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让爹和二娘担心。”

    “没了?”

    钟泽脸上挂起笑容,揽着钟烁的肩膀“姻缘为人生大事,此番上京,若是觅得有缘人,将此事解决,免得爹和二娘忧心。”

    钟烁无奈地拍了拍钟泽的胳膊,笑着说道“知道了,比爹还能操心,走了!”

    “我是你大哥,多操点心不行么?”

    一转身,钟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无比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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