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举案三尺有神明

    夜已深沉。</br>阴云不散，雷鸣不断，天似被捅了个窟窿，雨水入注倒灌在萧宅月湖中。</br>萧家内外沉寂在雨中，除了雷雨声听不到任何动静。</br>暴雨折断了梅枝，即便是傲雪独芳的梅花也在低下了头。</br>夜空划过一道霹雳，将萧家花园后的小院照得比白天还要亮堂。</br>小屋中，简娘紧闭眸子，瑟缩在被褥下不停地发抖，手里拨弄着一串佛珠，小声念叨着常人听不懂的经文。</br>孤零零的院子里，除了简娘，一个人都没有。</br>孤苦无依的女人要独自面对这样雷雨夜需要很大的胆量。</br>电光之后，一切又陷入黑暗之中，但紧随而来的一声惊雷在耳边炸响，天地都为之震颤，吓得简娘把脸蛋儿也缩到了被子里面。</br>被褥下拨弄佛珠的小手也越来越快了。</br>“菩萨恕罪……弟子六根不净，胡思乱想，但弟子就是控制不住，请菩萨指点迷津。”</br>“阿弥陀佛，阿弥陀佛……”</br>反反复复的佛号似真有安神静气的功效，思绪纷乱的简娘逐渐平静。</br>雷雨夜和那天夜里一模一样，任何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br>简娘和玉娇儿一样，会情不自禁地想男人。</br>但玉娇儿会放纵自己的**，简娘却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克制。</br>她希望自己可以做到六根清净，不必为男女情事所扰，可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就算过得再清淡，女人心里的火是浇不灭的。</br>当火苗透纸而出时，压抑的**就会变成真正的火焰熊熊燃烧，然后吞噬人理智，陷入无尽的深渊之中。</br>“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br>简娘念叨着，重新钻出了被子，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睡去。</br>本以为今夜会如这般过去，忽然又是一道电光闪现！</br>黑暗再次变成通亮，小屋的一景一物变得清晰可见……</br>“啊！”</br>简娘尖叫一声，她看见床边多了个魁梧巨大的黑影！</br>这一阵电光连续不断，打在黑影身上逐渐有了轮廓。</br>简娘看清后慌乱稍缓，但心中多了分紧张和担忧：“怎么……怎么是你？”</br>是林大！</br>简娘不敢相信，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深深地咽了口口水，原本平静的心突然又躁动起来。小手攥着佛珠，指甲掐在檀木佛珠上亦有了深深的指甲印。</br>“是梦！一定是梦！菩萨在考验我……我是怎么了？为什么梦里都是这个男人？”</br>简娘心里想着，茫然无措，脑海中尽是那天夜里的缠绵怀抱，挥之不去，反而越发清晰。</br>思绪飘散之际，简娘忽然感觉不对，回忆前一秒电光下林大的身影。</br>这憨子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就像之前自己在夜里被暴雨淋了一夜那般。</br>可是那憨子的眼神却阴冷得可怕，感受不到一丝情感，像黑夜里的恶鬼，肃杀之意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br>“轰隆！”</br>电光之后紧随着的震雷之声再次传来。</br>这一次似比之前还要猛烈。</br>简娘脑子嗡鸣不断，正巧喊了一声：“林大，你……”</br>然而简娘的声音已经淹没在闷雷之中，床边的男人根本没有听到。</br>林晚节的心比冰还要冷，眼眶中已有点点血丝。</br>雷声起时杀意现！</br>他口中喃喃一句：“对不住了，二夫人！”</br>突然伸出手，一把将床上的女人给揪了出来。</br>用铁钳一样的手腕勒住了简娘的脖子，尽管这脖子肌肤细腻如水，但此刻的林晚节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唯有一个念头——死！</br>窒息感席卷全身，简娘视线中漆黑一片！</br>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更不知林大为何要这样做？</br>那钢铁一样的手臂传来的是无情的压力，他亲手救活的女人，为什么现在又不要了？</br>眼泪顺着简娘的眼角流了出来，温热湿润落在了林晚节的手臂上。</br>林晚节没有停下，勒着二夫人不断地往后退！</br>这是他前世今生第一次杀人，紧张、癫狂、浑身紧绷，带着几分后悔。</br>从他下手那一刹那，林晚节便有些后悔了。</br>他怀里的女人是那么轻柔，就像是一片在暴风雨中零落飘散的花瓣。</br>自己要杀死这样的女人如同碾死一只蚂蚁，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便感受不到怀中女人的挣扎了。</br>但他还是没有松手，就算心中懊悔、自责，却也没了回头路，不能给这女人留哪怕一口气！</br>此时不忍，后患无穷，不是她死就是自己死！</br>林晚节不断后退，无声的眼泪也已挂在嘴角，现代人的思想中有着对生命最大的敬畏，而他此刻已经打破了禁忌，后半生都会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br>突然，林晚节后脚绊到了一张蒲团，整个人后仰倒了下去。</br>怀中女人也跟着压在了林晚节的身上。</br>这一瞬间的松弛给简娘迎来了喘息之机，她开始剧烈咳嗽，本能地爬在地上想要挣脱。</br>林晚节也惊了！</br>杀人之事岂能节外生枝？</br>他立刻扑了过去，将简娘扑在了身下，两百斤的身体压在简娘柔弱无骨的娇躯，就是动一根手指头都做不到。</br>林晚节双手掐住了简娘的脖子，刚刚喘息几秒的女人再一次浑身紧绷，额间细细的青筋逐渐凸起，挣扎也渐渐小了。</br>“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br>林晚节不断地重复着，以为这样就能寻得一丝内心的安慰。</br>电光在闪。</br>简娘看到了林晚节挣扎有狰狞的表情，也看到了林晚节头顶那尊拜了多年的观音神像。</br>她已经无力抵抗了，四肢渐渐地失去了知觉，生死之际，所能想到的还是像菩萨祈祷：“菩萨救我……救救弟子……”</br>电光下，观云神像依旧和颜悦色地笑着，形态可掬，和往日并无不同。</br>“菩萨救不了人！”</br>简娘绝望了，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生命的尽头。</br>“人世轮回，会有报应吗？”</br>林晚节脑子嗡的一声，好像头顶有人在问自己话。</br>上一世，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br>但此刻，连穿越这种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天下还有什么不可能？</br>林晚节突然动摇起来：“举案三尺有神明……”</br>“去他娘的举案三尺有神明！”</br>骂了一声，林晚节给自己壮了壮胆，回头去看头顶。</br>忽然间，雷光炸现！</br>小屋中变得通亮！</br>只见一尊观音佛像，手拿法印，双指点地，正正指着林晚节的头顶！</br>不知是眼花还是看不真切，本该和颜悦色的观音面相居然变得狰狞凶恶，那里是什么观音，分明是一尊除妖降魔的夜罗刹！</br>轰！</br>雷声至！</br>色字头上一把刀。</br>惊雷之声炸破了林晚节脑袋，一直悬在他头顶的无形大刀像是突然掉了下来。</br>一瞬间，林晚节肝胆俱裂，立刻松手，翻身下跪在蒲团上对着菩萨连连磕头：“我错了！我错了！求佛主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