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过来

    祭祀大典在即,倪酥这几日是忧心冲冲,到底如何才能说服那恶蟒,同意自己一同前去。

    女郎正沉思,抬眼却见薛管事来了:“娘娘,大人请您去一趟。”

    倪酥朱唇轻抿,粉面上的血色霎时退了三分。

    这青天白日,那恶蟒又要折辱她了……

    她被薛管事领着,去了文渊阁,刚踏进去,就瞧见裴郁正坐在桌案前,捧着本册子专心致志的看着,鸦羽般的睫毛笼着画儿似的眉眼,沉寂中是别有一番韵味。

    这人安静的时候倒是人模人样。

    倪酥立在门口,未得指令,不敢擅自靠近。裴郁并未抬头,只是轻声道:“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

    她小步子往书房里挪了几步,却保持着很安全的距离,柔声开口:“不知大人唤妾来所为何事?”

    裴郁懒懒掀起眼皮子,好整以暇的瞧着她戒备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忽然染上了一丝坏。

    “干你。”

    果然,女郎娇媚的雪颜倾刻间褪作若纸般的苍白,一双杏眼微扩满是错愕,身子僵硬如灌铅,心中羞愤不已。

    可耳边却又传来男人低低地笑,带着幼稚的顽劣,嗓音却温柔:“你杵着不动微臣可真要在这文渊阁上你了,莫非……酥酥就是想所有人都来围观你是怎么晕过去的?”

    那夜,男人将盛怒刻进自己身体里的惨痛经历仍历历在目,倪酥只觉双足下意识发软,朱唇愈发苍白。这个人,外表的皮囊比肩玉阶前的鹤立松竹,内心却是如此不堪,她毫不怀疑,他能在这文渊阁也干出那等事!

    见女郎仍是无动于衷,裴郁的眸光阴沉下来,拍拍自己的腿:“过来。”

    这话威胁意味十足,倪酥下意识颤了下,才莲步细细挪至他身边,坐在那坚硬的腿上,像个乖巧柔顺的小猫似的,匍匐在他怀里,破天荒的,主动靠在他肩头。

    女郎细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活像受惊的小白兔,过了许久,才大着胆子抬起头。

    他手里拿着的,是份人员清单,倪酥联想到这恐怕与春祭大典有关,不由得好奇多瞥了几眼。

    裴郁长指翻了一页,垂眼恰巧瞧见女郎专心致志的模样,笑着道:“酥酥盯着我的手做什么?”

    像被突然抓包了一般,倪酥慌乱的以手指拢了拢散落在额角的发丝,轻声:“算日子,原定的春祭大典时日已过,这是预备补齐吗?”

    她明知而故问。

    “酥酥也会对那些无聊的大典感兴趣吗?不会是盘算着怎么借此机会逃出去吧?”

    这反问,叫倪酥内心咯噔一下,可又很快强制的压下不安。美人轻轻垂眸,眼尾霎时有些绯红,嗓音中满是哀怨,好不惹人爱怜。

    “妾乃一介弱女子,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她嘴上说着虚话,面上还仔细观察着男人的神情:“纵使有心负恩离开,可这长安,乃至天下,都是首辅大人的,我又能逃到哪里呢?妾只是伤怀罢了,从前春祭大典上,大慈恩寺会举行祭法大会,济度苦难,报谢父母。”

    “每年,我……我都会去寺里祈福,为逝去的亲人们放一盏莲花灯,为亲人们祈福……”

    她言辞恳切,神光流转哀情,泪珠盈盈而落,是人瞧见了,都是不忍心拒绝的,可裴郁仍旧没理。却不知,女郎的目光早已落在了他腰间的令牌之上。

    正在此时,立在门口的薛管事眼神闪烁,似是有事要禀告的样子,倪酥识趣的起身退至后方,裴郁也扔下手中的册子,起身出去了。

    待那主仆二人走出房门,女郎这才在一瞬间急促的呼吸起来,一颗心七上八下,微微颤抖的手掌摊开,手心赫然躺着原本挂在裴郁腰间的令牌。

    若她真想逃走,参加春祭大典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这枚能够令她过关的令牌。

    倪酥强忍着心中的紧张与不适,从怀中拿出提前预备好的软泥盒,将令牌的模样仔仔细细的拓下,一串事情做完,她双手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

    可一想到可以彻底逃离这恶蟒的桎梏,不由的心间微喜,杏眼中也迸发出剧烈的希翼光芒。

    ……

    待裴郁再次踏入屋中,见女郎正双手托腮,对着窗边那株含苞待放的玉兰花发愣,他俊眉微挑,面颊扬起一抹笑:“怎么还不走?酥酥真打断留下来被我干?”

    粗鄙至极!简直污秽不堪入耳!

    倪酥双颊发烫,晕上了一抹绯红,却压下羞耻心强装镇定,柔声细语:“妾有一事想求大人。”

    裴郁饶有趣味的同她周旋:“何事?”

    “妾身亡父忌辰在即,又恰逢春祭大典,也想在春祭那日去大慈恩寺求一盏莲花佛灯,超度先慈亡灵,为亲人祈福,还望大人允诺。”

    她低垂着眼,嗓音柔柔的,却又充斥着切切的真诚,可裴郁的目光却落在桌案上,静静躺放着的令牌上头,他心底微微一冷,看破不说破。

    缓步靠近她:“这难道就是酥酥求人的态度?”

    他凤眸含笑,可那笑意却冷冷清清不达眼底,明明端着的是穆如清风的和煦温吞,可就是无端令她头皮发麻。

    她主动上前一步,雪白柔嫩的小手轻轻攥住男人的衣袖,期期艾艾:“那……妾、妾求求大人,答应我吧,可以吗?”

    男人仍是不应,浅笑如旧。

    倪酥等了半晌,也等不来这男人的半分反应,只能晃晃他的衣袖,艰难道:“那,妾……妾侍奉大人吧。”

    他轻笑着斥了声:“就在这儿?”

    这可是他办公的地方,作为大魏帝国权利中枢的内阁办公地,一直是庄严肃穆的存在。

    可裴郁没给她机会,长臂一揽,轻而易举将女郎拦腰抱起,放在了那张半人高的桌案之上。

    那印着名单的小册子被她压在身下,又凉又硌得慌,桌面还铺着小山似的奏章,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显然就是他日常办公之地。

    倪酥面颊绯红犹如艳色牡丹,羞怯的去推搡他:“不,别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