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怀了

    该是不会。”娘亲自顾自扬声,“喝了三碗避子汤,不可能怀。若是怀了,也是纪凌修的。”她故意说给宁乾洲听。我说,“只是胃不舒服,昨夜着凉了。”说完,我拿起东西,径直往外走。娘亲抓住我手腕,“回去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晓得,能自己摆平的事情,就别让他再起风波,这也是为小纪好。”我晓得娘亲是警告我,在纪凌修面前谨言慎行,我用力挣脱她的手,匆匆离开。宁乾洲视线追随我,虽然他看不见,但我总觉得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我魂魄,使我落荒而逃。我没坐安排的车辆,自己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去,后面有士兵开车护送。我中途去了趟医院,让值班的医生朋友帮我检查一下身体,她眼里露出一丝惊讶的欣喜,“施微,你这是怀了啊,你怀宝宝了!”耳边闷雷炸响,我的心直直下坠,半点喜悦也无,通体冰凉。我将手放在唇边,示意她小点声。“能查出胎儿天数吗”我轻轻低语。朋友凑近我压低声音,“你上个月没来月事,孕反这个月有的,我刚刚给你做基础测试,确定怀孕。月份自是还小,医院哪儿能给你精确具体天数,也就上个月的事情。只有胎儿再大点,才能估摸个月份来。”我脑壳嗡嗡响,似乎失去思考能力,分外恐惧,上个月的事情……宁乾洲跟纪凌修之间,差不多间隔了半个月。现在过了一个半月……我态度坚决,“这会儿能做手术吗”“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要啊。”朋友好奇低声,“是谁的”她神秘笑,“该不会是宁……”“不是。”我立时打断她,“现在能拿了吗”“做不了,主治医生下班了,我一个人不敢接这活。”朋友说,“就急诊科还在值班,你好好想想啊,实在不想要,你明天再来。”“给我开点药。”我低声,“我回去吃,也能流掉吧。”她诧异看我一眼,“你想好。”我半点不犹豫,点了点头,“替我保密,谁都不要说。”虽说喝了三碗避子汤,可我不敢赌。拿了药,我心事重重坐黄包车回家,到家时,天色很晚了,纪凌修坐在客厅里等我,满桌美食香喷喷,还有我最爱的猪蹄肉。我失魂落魄站在门口,客厅里烟味很重,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纪凌修抽烟了。可是,客厅里干净明亮,半根烟头都瞧不见,在我回家之前,他将烟头都处理了。看见他那一刻,我飞快扬起笑容,“我回来了。”他视线锁定我,静静观察我的变化,“吃饭了么”我摇头,将药藏进包里,去洗了手。“你怎么知道我快到家了。”我喜道,“菜都是烫的,刚刚热过吗”“凉了就热。”纪凌修说,“热到你回来为止。”我感动,“谢谢你凌修。”我饿坏了,飞快往嘴里扒拉饭菜,可是没吃两口,油味儿带来的恶心感又袭上胸口,我捂着嘴匆匆跑去卫生间,刚刚吃下去的饭全呕了出来。孕反严重。“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纪凌修靠在门口,淡淡看着我。我说,“昨夜凉着胃了,吃不下东西。”他好半晌没吭声。再开口,语气很缓淡,“今天去见宁乾洲了”我下意识看向他,他怎么知道我去了办公大楼忽而意识到纪公馆外可能有纪凌修的眼线,时刻保护着他的安全,所以我出门那一刻,便被纪凌修的人盯上了,恐怕我今天去医院的事情,纪凌修也是知晓的。我说,“娘亲劝我哥成全我俩,她一个人说不作数,喊我一起去哭,求我哥放我们走。”这句辩白像是糊弄傻子,把纪凌修气笑了,“是吗微宝儿。”“是的。”我坚持,“只要你不在插手平京内部的事情,他就不追究我们犯的错。”“你信吗”他淡淡笑出声,“我认识的宁乾洲不是这样的。”“那是你认识的。”我说,“他是我哥,我跟他一个娘亲。一家人自是好说话。”“你那个娘亲……”他欲言又止,细细观察我的表情,似是没忍心说。便话锋一转,“宁乾洲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立时反驳,“你可以再离谱一点吗”“你给他打一通电话,他就不抓我了。”纪凌修挑眉,“你去一趟他办公室,他就要放我走,你是他什么人你对他有多重要”“我是他妹妹。”我用纸巾抹了把嘴,往客厅走去,不敢看他的眼睛,“一家人自是重要。”他继续说,“他带你看龙灯,让你骑在他肩膀上。还为了你,把龙灯节的节花换成了笑靥花哎。”他阴阳怪气酸我。我不理他,看着满桌子佳肴我吃不下,只喝了点温热的白粥,纪凌修真的很细心,晌午发现我反胃,晚上便准备了白粥……“你跟冯天娇她们打架,宁乾洲为你撑腰。”纪凌修喋喋不休翻旧账,“给你买糖人儿,带你看戏,隔三差五给你送礼物,还喊你去府上打牌。”他翻的这些旧账,我一句也没法解释,本就是无稽之谈,他偏要往感情上扯。我看出来了,纪凌修这醋坛子又开始找事了。喝完粥,我自顾自洗了自己的碗,不停给自己找事做,掩饰自己的心虚。他没完没了,“你那时候在宁府住了一夜,下那么大雨,我在府外等了一夜,大半夜,你还跟他一起出去快活。”“不止呢。”我终于忍不住怼了他一句,“他还把我挂城门上放火烧呢!引我爹爹出来枪毙了,我差点被折磨死在牢里呢。”纪凌修忽然闭上了嘴。“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是利用我。”我说,“你钻什么牛角尖呢”“他自始至终力保你。”纪凌修说,“你看不出来么将汉奸之女留在身边,你晓得他力排众议顶着怎样的压力吗虽说给了你一顶大义灭亲的爱国帽子,但他依然承担着舆论风险,为什么。”因为我爹爹没死,他将我留在身边,只是为了引他出来!这句话我没说,自顾自收拾行李。我去哪儿,他就跟到哪儿,将旧账都翻烂了,我就是不理他。全然没办法解释的事情,让我怎么解释。“你跟他有事。”纪凌修一针见血。我吓的立时反驳,白着脸斥责,“他杀了我爹爹!”“真杀吗”纪凌修不依不饶。他可能知道我爹爹还活着。当初宁乾洲为了救我,瞒天过海说是击毙了我爹爹。我佯装不知,胡编,“我见过爹爹尸体。”纪凌修说,“既然有杀父之仇,你还留在他身边做什么看上他了宁乾洲在女人堆里可是相当受欢迎。你是不是喜欢他那张脸啊。”他又酸又呛。我极力解释,“留在他身边,当然是为了活命,也为了复仇!”“你怎么复仇的。”纪凌修咄咄逼人,“跟他扮演兄妹情深的戏码不是他的童养媳吗宁乾洲那种人有闲心跟你玩这么无聊的游戏”这句话把我呛住了,很显然,我跟宁乾洲经历的一切都被他翻了出来,原来他全部耿耿于怀,从未释怀过。连“童养媳”这件八卦都没放过。我泡了脚,闷声上床休息。他站在床边看着我,“施微。”我不理。他沉默好一会儿,冒出一句,“你到底还爱不爱我了。”我用被子闷住头,跟他住在一起这一个多月,这句“爱不爱”他问了无数遍,无论回答他多少遍,他都不满意。“不爱了是吧。”见我不回答,他淡淡呛了句。不爱这人如何面不改色说出来的不爱,我义无反顾再次选择他不爱,我对他有求必应除了不让他开灯看我的身体以外,他那些热血青年的旺盛好奇心,我都尽量满足他。痛死老娘了,都没敢吭一声。我感觉他在逼我。“好好好,施微。”纪凌修继续作妖“你如今……”我忽然掀开被子,看着他,“爱爱爱!我爱你行了吧!”他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抿唇好久,又憋出一句,“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纪凌修今晚真的啰嗦得令人发指……我瞪着眼睛看他。他该不会知道我怀孕的事情了吧……昏黄的灯光下,他突然面红耳赤。我他莫名脸红什么偷摸喝酒了抽烟过敏亦或者……以为自己要当爹了……知道羞耻了我瞪他,他瞪我。大眼瞪大眼。我根本没打算告诉他怀孕的事情,只想偷偷流掉……他情报信息来得太快了吧我跟朋友聊天的时候,他的眼线该不会就在门外猥琐地偷听吧除了宁乾洲的办公室他进不去,他的眼线可真是无孔不入啊。我舌头打结,“你都都都知道了”纪凌修脸更红了,连耳朵都红了,红到了脖子根儿。他舌头也打结,“我是不是要要要当当爸爸了”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我没怀,我就是胃不舒服。”他抿唇看我。我说,“你要是想当爸爸,你当我爸爸,我缺个爹。”他又好气又好笑,“你故意瞒着我,是不是要给我一个惊喜”不是,这传话的人……怎么只给纪凌修传了一半我不想要这孩子的消息,他是一句都没传给纪凌修啊难道我朋友第一句恭喜我怀宝宝的声音太大了,后面几句压低了声音门外听不见我憋不出来一句话,没吭声。纪凌修似乎陷入了一种置顶开怀的情绪里,他整夜辗转反侧睡不着,坐起身想跟我说话,见我闭着眼睛睡着了,他又躺下。闷葫芦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跟我说。卷我入怀,又坐起,大半夜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总想跟我说话,又忍住了。这一夜,他仿佛将这辈子的谋划都做完了,甚至把我肚子里的孩子的未来全都打算好了。那种异常兴奋开怀的气息充斥了一整夜,好不容易等我起床,纪凌修穿着睡袍站在床边,似是敲定了什么,以拳击掌,“叫纪星野!”我愣了一下,“什么”“我儿子的名字叫纪星野!”纪凌修双目炯炯,唇红齿白,“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他越是兴奋开怀,我越是沉默冰凉。半个月的时差,我很难判断这孩子究竟是谁的,若是避子汤效用不好怎么办若是失效了怎么办这个孩子,我无论如何不敢留。“若是女儿就叫……”纪凌修思索,“我叫纪凌修,你叫施微,取我俩名字中的一个字,叫纪微!”我讷讷看着他,他有种生命力旺盛的鲜活张力似乎一点点濡染我,这一刻,他仿佛在我眼里闪闪发光。而我木讷杵立在冰冷阴影中,脸色惨白。想要强颜欢笑,笑容在脸上流失的那样快。从未看见过纪凌修这样开心的时刻!全然不加掩饰的开怀兴奋。他高兴得一夜睡不着。等他碎碎念着去做饭,我慌忙从包里掏出医院拿回来的药,一颗颗倒在掌心,喂进嘴里。等药效发作,我佯装摔跤弄掉了孩子,便好。........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