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谢龛,你要点脸。

    可惜她左手还伤着无法动弹,否则一定要给他一耳光。

    出家人清白声誉都要给他染脏了。

    “谢龛,你要点脸!”她低声提醒。

    谢龛却反倒将俊脸越发逼近:“你想要那人,我这里给你一个机会,仅有的一个,要不要?”

    祁桑抢先一步:“除了做驸马。”

    “好,除了做驸马。”

    “那你先说。”

    “……亲我一下。”

    “……”

    祁桑呼吸一顿,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什么?”

    “亲我一下,你就可以拿着我的腰牌去厂狱领人,这笔买卖应该不亏。”

    这人是不是喝酒喝疯了?她如今瞧着他恨不能亲手给他掐死了,还去亲他?

    “不可能。”

    祁桑依旧咬牙拒绝:“我同谢总督如今已是陌路,谢总督请自重。”

    谢龛盯着她漂亮的杏眼,唇角含了几分讥讽:“既是陌路,那长公主又拿什么情分来向本督讨这个人?”

    祁桑想说金银珠宝。

    但他谢龛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

    她沉默着,思来想去,竟是拿不出半点能同他交易的东西来。

    僵持了一会儿,她已经决意起身离去。

    总会想到其他办法的,实在不行,也只能去叨扰兄长了。

    谁知刚要起身,就听谢龛道:“那便陪我赏两个时辰的雪吧,这个要求总不算不自重了吧?”

    他主动让步,倒叫祁桑略略惊讶。

    但只需坐两个时辰,就能救出子仪来,对她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自然不会再拒绝。

    她完好的那只手从手筒中抽出来,主动帮他倒了盏茶:“谢总督请坐。”

    手上的那只手一直掩于手筒里。

    先前一路同行时,他也只得不远不近地瞧上一眼。

    想来如今回京,也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包扎。

    谢龛接了茶,温热的指尖碰到了她冰一样冷的指尖。

    一到冬日便是这个模样,夜里除非将屋里用炭火烘得足够热,否则便是盖几条暖被都暖不过来。

    谢龛叫了府中婢女,又在周遭添置了三个暖炉。

    祁桑瞥一眼低眉顺眼在跟前伺候的婢女,忍了忍,终还是主动提了句:“谢总督在府中养几个伺候的婢女也便罢了,只是日后莫要再这般奢靡无度、纵欲酗酒了。”

    谢龛唇齿间含了口茶,暖茶清香,很快掩盖了酒的浓烈。

    他笑道:“这不是正合了皇上的意么?新帝登基,改国号为祁,祁氏一族鸡犬升天,正要寻个机会大展拳脚一番,如今我这总督府日夜靡靡之音不断,声名狼藉,不正是个送上门来的机会?”

    祁桑没有想到他突然行事如此放浪,竟不是一时意气的结果。

    她觉得呼吸有些紧,好一会儿,才迟疑着问:“为什么?”

    明明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又固执地想要从他口中听到或许不一样的回答。

    谢龛不答反问:“长公主觉得是为什么?”

    祁桑艰难吞咽了一下。

    ——所以谢总督,若我说恨你,你就要去死吗?若是这样,那我可要说了。

    ——但那并不影响我希望你去死。

    她那夜字字不离希望他去死。

    他竟真就封死了自己的退路,彻底的将自己变成了个人人恨之不及的大奸大佞之人。

    若有朝一日兄长真动了他,也只会得万民欢呼爱戴,成为稳固他江山、名垂青史的一件丰功伟绩。

    夜色渐深。

    湖面结了一层薄冰,冰层之上又覆了一层雪色,寂静了一整个夜色。

    外头应该是很冷很冷的。

    可周身被暖炉围着,热烘烘的暖流扑面而来,祁桑心头坚冰一般的恨意似乎也有了流动的痕迹。

    她依旧痛恨谢龛,恨不能要他去死。

    可一想到他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真的会死去,心头又忽然掀起酸涩的情绪。

    “你无须刻意去做这些。”

    她说:“我也不会因你做这些事而动摇什么。”

    谢龛漆黑的眸于夜色中闪过一抹锐利的痕迹。

    若是不动摇,又怎会提醒他不要自绝后路?

    若是不动摇,她此刻应该正同她兄长商量着如何除掉他才是。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这一个月来,你过的可是艰辛?”

    “还好。”

    祁桑的回答很简短,简短到便是连谢龛这样的人都无法透过‘还好’二字,窥探到她这一个月来究竟过得是好是坏。

    他转头,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

    祁桑看上去很平静,没有过多的情绪。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周围越来越安静。

    细绒一般的雪渐渐化为鹅毛大雪,遮天蔽日地落下来,眼前一片茫茫雪白。

    谢龛单手撑着额头。

    他并没有去看水榭之外的落雪。

    哪怕这样的雪景一年到头也不一定会出现一次。

    身边一桌之隔,祁桑整个身子都被暖热,又折腾了这么久,早已困倦到坐着睡了。

    周围灯笼里透出柔和的光。

    那光线笼着那小小的一团身影,像在发光一样。

    她侧脸清瘦温柔,睫毛卷翘浓密,唇瓣红润,睡着的时候,白日里的警惕与戒备便都卸下了。

    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干净简单。

    她呼吸均匀,胸口轻轻起伏着。

    谢龛看着看着,不自觉地调整了呼吸,随着她的频率,一呼一吸。

    就像先前无数个相拥而眠的深夜一样。

    好像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没有任何改变一样……

    ……

    祁桑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

    她先前日夜被祁覃困着,那厮又是个不老实的,她不得不时刻警惕,几乎夜里都不敢让自己真正睡着。

    如今坐在水榭内,这样不舒服的座椅中,竟是一觉睡到了天际泛白。

    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她瞬间惊醒。

    盖在肩头的一件黑色氅衣瞬时滑了下去,被她单手抓住这才没落到地上去。

    身旁传来谢龛清冽冽的声音:“醒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这都什么时辰了。”

    她有些懊恼,揉揉眼睛就要起身,却听身边人不紧不慢地道:“人给你送公主府去了,有人伺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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