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稍解她心头之恨

    眼看着殿门要被打开，洛染慌乱地看着四周。待看见有人还淡定如常的时候，心中刚升起怀疑，胳膊忽然被人抓住，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拉着往佛像那边走。</br>“你……”</br>“别出声！”</br>洛染刚要说话，就被柳子墨打断。</br>一手抓着洛染的胳膊，一手掀开供案上的帘布，道：“躲进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出声！”</br>语气不容置喙。</br>洛染知道这时不是跟他辩驳的时候，身子一弯，灵巧地钻进去，虽然很没有形象，可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br>藏在供案下面的洛染，仰头看向柳子墨。</br>明黄的帘子，女子灵动的双眸，像一只被人突然发现的猫儿。</br>柳子墨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讽刺：“这会儿倒是挺乖的！”</br>洛染一愣，扭过头不去看他，又将身子往里躲了躲。</br>柳子墨见她藏好，放下帘子，见看不出什么破绽，抬手摸上腰间的一把匕首。</br>透过帘子的缝隙，洛染亲眼看见，柳子墨右手握着匕首，连迟疑都没有迟疑，只听一声闷响，接着他便靠着供案坐了下来。</br>一帘之隔，里面是蜷缩着的洛染，外面是虚弱脸色苍白的柳子墨。</br>鼻尖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br>洛染不知道是惊得还是怕的，双手死死抓着衣摆，一时忘记了呼吸。</br>柳子墨右手还握着匕首，喷出的鲜血早就将他的五指染红，顺着指缝一滴滴落下，洛染似乎还能听见血滴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声音不是很大，但敲在心上有些沉闷。</br>似乎感受到里面的人紧张，柳子墨有些泛白的唇角勾了勾，勉强笑了下，轻声道：“别怕……”</br>声音很轻很轻，轻得洛染觉得自己可能听差了。</br>大殿门终于从外面被打开。</br>傅明珠一改刚刚的说辞，趁人不注意跑进来，当看见一腿长伸，一腿曲起，坐在地上的柳子墨时愣了一下。</br>可当她又看见柳子墨那只白皙的手放在胸前，上面一片鲜红时，没忍住发出一声尖叫。</br>不等主持进来，王氏先拨开人群冲在前面，甚至想去关上殿门，可是门太厚重，她拉了一下，纹丝不动。</br>见傅明珠如被定住一般，终于颤抖着身体转过身，待看清楚里面时，明显地松了一口气。</br>接着外面的夫人们鱼贯而入，一边抖落着身上的雨水一边埋怨道：“早让我们进来不就少淋了这么多……”</br>声音齐声止住。</br>“阿弥陀佛！施主可好？”</br>主持终于进来，看见柳子墨连忙上前询问。</br>柳子墨虚弱地点点头，艰难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指了一下门口。</br>夫人们尖叫着躲开。</br>柳子墨道：“刚刚我遇见一身高八尺，络腮胡的男子，手里拿着凶器，一路追过来，却不小心还是被他跑掉了。为了以防他对寺中夫人小姐们不利，还请住持大师帮忙追查。”</br>大家一听，瑟瑟地挤在一起，甚至有人埋怨傅明珠：“就是你，非说什么这个大殿佛祖灵验，这回好了，差点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我们快走吧！”</br>其他夫人跟着附和。</br>主持忙叫小沙弥带大家下去。</br>傅明珠不死心，刚走两步忽然回身，冲进大殿后面，空空荡荡，一览无余。</br>“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人呢……”</br>傅明珠不可置信地摇头，喃喃自语。</br>“宋夫人，你说什么人？难不成你认识柳校尉刚刚说的那个歹人不成？”</br>王氏走到傅明珠旁边，故意大声道。</br>傅明珠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吞吞吐吐：“我，我，我以为那人会藏在这里。对，我怕那个歹人藏在这里大家没发现！”</br>傅明珠大声道，仿佛声音越大，越能掩盖住心虚。</br>王氏看了一眼虚弱的柳子墨，暂时什么也没说，道：“既然这里没人，我们快回去吧！我出来时王妃正担心呢，我可得回去告诉她一声！”</br>说着，王氏便快步进入雨中，脸上满是担心和焦急。</br>大家也都理解，宣王如今可是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人不在京城，宣王妃万一出点什么事，宫里面怪罪下来，恐怕连法华寺都担待不起。</br>雨越下越大，大家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寻思赶紧趁雨还不算太大，天也还早，赶紧下山回城。</br>傅明珠也只好跟着大家离开。</br>离开前还不死心地看了一眼殿内，却不小心撞上一双漆黑的眸子，心一紧，忙心虚地躲开，跟着人群离开。</br>主持叫两个小沙弥过来，问柳子墨：“施主可还能动？”</br>柳子墨点点头，将右手搭在小沙弥的肩上，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气。</br>小沙弥吓得不敢动弹，柳子墨对他微微一笑，抬起左臂，单手立掌：“多谢主持大师，多谢小师傅，阿弥陀佛。”</br>刚出殿门，就见一个身影湿漉漉出现，单膝跪在柳子墨面前：“属下来迟，请大人恕罪！”</br>柳子墨淡淡地看了“侍卫”一眼，转头看向不远处，又青焦急地看向这边，想来又不敢来的样子，柳子墨对主持道：“抱歉大师，我能与那位施主说句话吗？”</br>主持看了一眼又青，点头道：“老衲先回去为施主准备伤药。”</br>“多谢。”</br>柳子墨颔首，然后对又青招招手。</br>又青警惕地上前，不等开口，就听柳子墨道：“早些时候，我因为无心之举伤险些害得无辜之人没了性命，但事过境迁，多说无益。如今我身体有伤不方便，麻烦请姑娘帮我给佛祖上炷香，不求她原谅，只愿今日之举能稍解她心头之恨。”</br>又青愣愣地点头。</br>柳子墨再次看了一眼仍跪在雨中的侍卫，淡声道：“歹徒往后山去了，你派人去追。”</br>侍卫道：“是！”</br>直到人都离开，确定周围没有他人，又青才敢踉跄着跑进大殿。</br>不敢声张，转了一圈，一边转一边小声呼唤：“小姐！小姐！小……”</br>又青不敢唤王妃，怕别人听见，刚唤了两声，便看见洛染从供案的帘子下面出来。</br>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小姐！您怎么跑这来了！”</br>洛染抬手示意她别说话，道：“我们回去再说！”</br>“是！”</br>又青忙将蓑衣为她披上，又将上面的帽子压低，只要不近前，别人认不出来。</br>洛染这边回了禅院，柳子墨那边也到了禅房，主持亲自为他检查伤口又上了药，庆幸道：“歹人手法狠毒，只差一点点，就伤到施主心脏。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施主定会逢凶化吉。”</br>柳子墨回礼：“多谢大师。”</br>主持：“老衲就不打扰施主休息了，施主最好等到雨停了再下山，否则伤口沾到雨水，不利于恢复。”</br>柳子墨：“是。多谢大师好意。”</br>主持走后，柳子墨脸色一沉，沉声道：“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