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自渡

    几天后,傅如甯来了家里。

    她捏了捏顾慈没多少肉的脸颊,语气很是埋怨:“江祁云把你锁家里,是不给你吃饭么? ”

    顾慈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她今早上秤的时候已经长了一斤了。

    玻璃花房内的温度很暖,阴沉了几天,难得见到了阳光。

    傅如甯在沙发椅上坐下,半开玩笑道:“你前阵子也不回我消息,电话也打不通,我还以为江祁云把你绑架了,有两次我来找你,都被保镖轰走,连门都没进得来。”

    “对不起。”顾慈惭愧的道歉。

    那段时间她过得浑浑噩噩。

    傅如甯望着她,忍住了要戳她脑门的冲动。

    “你是该跟我道歉,你有事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有你这么当朋友的么?哪怕我别的做不了,帮你骂两句江祁云,也解气得多。”

    顾慈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傅如甯见她一副挨训的样子,一下子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她知道,顾慈就是这样的性格,连麻烦别人都不愿意,更别说让她主动去倾倒那些负面情绪。

    “哪有下次啊!想点好的,不许有下次!”

    傅如甯赶紧纠正她的说法。

    这倒霉孩子,怎么什么事都让她碰上了。

    昨晚江祁云突然找她,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什么叫恳切,请她如果没什么事,多来他家里走走。

    和之前把她拦在门外的行径,判若两人。

    温吟初也想来,但是没有得到江祁云的同意,连云水墅的门都进不了。

    “嗯,不会有下一次了。”

    顾慈的语气又轻又缓,她甚至还试图想笑一下让傅如甯安心。

    可挤出来的笑容让人看着更不好受,傅如甯没忍住自己先红了眼眶。

    顾慈愣怔了下,片刻后,她缓缓握住傅如甯的手,喃喃道:“甯甯,我会好的,你……你别难过。”

    傅如甯听着她柔柔的声音,暗骂自己没出息,还要她反过来安慰自己。

    与此同时在心里骂了三千遍江祁云不是东西。

    可想到那人低声下气的样子,却又觉得他没有那么不是东西。

    唉。

    她知道顾慈有多爱他,要多痛苦才会走到这一步。

    傅如甯理了理自己的情绪,继而很认真地说:“等你好了,我介绍年轻帅气的小鲜肉给你认识。”

    顾慈挽唇,“好。”

    ……

    之后的几天里,云水墅要比以前热闹。

    顾韵歆每天都会来,有时候是她自己来,有时候会和陆聿为一起。

    几天下来,连带着顾慈也觉得疑惑,而陆聿为给了她一个相当牵强的解释,他来询问关心下老太太的身体。

    当初奶奶的心脏支架手术是他做的,可这理由……

    找不到可以不找,倒也不必那么牵强。

    陆聿为拿了医药箱,拆了顾慈手上的纱布,当时她手掌心内有一道伤口偏深缝了三针,现在伤口长得差不多要拆线了。

    就拆这三针线,他严肃像面对疑难杂症似的。

    “忍一忍啊,很快就好了。”

    陆聿为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她。

    顾韵歆再一旁看着,眉心也是蹙着的。

    这伤口怎么来的他们心知肚明。

    因抑郁症而自.残的例子实在太多了……

    陆聿为利落的处理了她的手上的伤口,贴上无菌贴,“疼吗?”

    顾慈摇摇头,“还好,不疼。”

    “手上神经元多,万一伤到了神经……”

    陆聿为瞥见了一边顾韵歆的眼神,及时收住了话语,只是道:“以后小心点,注意那些利器,这多疼啊。”

    万一伤到了神经,手的灵活度会下降,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影响是很难估量的。

    顾慈也庆幸自己当时还保留了点清醒,没做出让她后悔的事情来。

    她活动了一下手掌,收拢再张开,牵扯间带来轻微的痛感。

    不像那天,刀片在她手上留下伤口,她是麻木的,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我知道了,以后一定注意。”她讪讪地开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陆聿为知道她短时间内肯定恢复不了,便借机问了问她的工作,“小慈,以后怎么打算呢?”

    顾慈想了想,“先停下吧,晚一年毕业是肯定的……”

    她也没有太多的想法,或者说还没想到那么远。

    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

    陆聿为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提议道:“我晚点整理些资料给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多看看论文,可以提前准备起来,有文章产出的话对以后读博会有很大的加持,你觉得呢?”

    以前陆聿为随口点过她,硕士学历是够用了,但真要往上,一定会在以后某个阶段被卡在学历上面。

    和江祁云在一起之后她也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个,但变故来的猝不及防。

    经过这一次,她又动了想回老家躺平的想法,想毕业了回去找个县医院待着,不卷,就陪着奶奶。

    陆聿为不知晓她内心的想法,他只知道,人是不可以在一个情绪里面沉寂太久的,她需要一个契机把自己从消极情绪里拉出来。

    自渡,再自愈。

    顾慈踟蹰着,好一会儿,她才抬眸看向陆聿为,“陆叔,那您会带我吗?文章哪有那么好写……”

    那要死掉多少脑细胞,掉多少头发?

    陆聿为温和地笑了笑,“那不然我为什么问你?虽然我们的领域不一样,但你们科里那几个我也都认识。”

    顾慈也不太好意思,她知道陆叔很厉害,可这么明晃晃的让她跟着沾光,还是不太适应啊。

    顾韵歆见他们两聊的来,便主动离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

    楼下的客厅里传出戏曲的声音,江逾白正陪着老太太听戏,以前这个时间点他都是要看动画片的,现在老太太来了,他就陪老太太听戏。

    江祁云已经好几天不在家了,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成天在家都看不到他。

    江逾白只能陪着各种长辈,江祁云不在家,那他就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他见顾韵歆走进来,便主动站起来迎接,“外婆。”

    还很周到地倒了杯水给她。

    顾韵歆看着这孩子的眉眼,心口不自觉的软下来,她抚了抚男孩的脑袋。

    “谢谢小白。”

    江逾白摇头,“不用说谢谢,我们是亲人,江祁云说过家里人是不用说谢谢的。”

    顾韵歆笑了笑,眼神也跟着柔和下来。

    她在老太太身边坐下,仍有些犹豫,而后很诚恳地说:“阿姨,小慈舍不得您,您愿意以后住在盛州吗?我可以做您的干女儿,我给您养老。”

    这些话说出来对别人来说可能很容易,顾韵歆却想了好多天,需要很大的勇气才能愿意去重新建立人际关系。

    她说过,她要学着去爱女儿。

    老太太当然是不会答应的,但听到顾韵歆这么说,她觉得很欣慰,她的乖乖也有家人疼爱。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凛冽的寒冬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