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疼

    春夜漫漫,明月皎皎,贺家渡过了一个安静祥和的夜晚。

    至少宋回泠是这么认为的。

    贺斩给阿默弄了份户籍文书,对外宣称阿默是他执行军务时救回来的。

    杨氏见阿默双亲亡故,贺家又子嗣单薄,便收养阿默为义子。

    至于辛桑那里,贺斩也已解决好,以后不会再有仇家追杀阿默。

    贺斩没说他是如何摆平的,宋回泠也识趣不追问。

    看他一脸憔悴和疲惫,也知过程不易。

    贺家只有两间床,阿默留下后,自是与贺斩同睡。

    看着贺斩亲切招呼阿默一起去东屋,杨氏甚觉欣慰,熄灯就寝前拉着宋回泠一番摆谈。

    说贺斩和阿默虽差着个辈分,但年岁相差不大,二人能如亲兄弟一般相处,她总算是能放心了。

    宋回泠也附和了一句,谁说不是呢?

    想两人初见面时,打得昏天地暗,恨不得弄死对方。

    可这才几日,两人感情便突飞猛进,刚才进屋时还勾肩搭背的,舅甥俩的感情比相处十几年的亲兄弟还好。

    但宋回泠和杨氏不知,这一切都是假象。

    随着东屋门一关,贺斩和阿默间的塑料情谊就此破碎。

    舅慈甥孝都是故意演给杨氏和宋回泠看的。

    实际上两人都无比嫌弃对方,不想与对方同睡,为了抢床打得鸡飞狗跳,甚至打到木床散架。

    担心吵到隔壁睡觉,木床彻底垮塌前一刻,两人暂时握手言和,共同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木床,而后双手一寸一寸下移,直到将散掉的木板平稳放在地。

    最终,两人谁也没能抢到床,被迫在地上睡了一夜。

    翌日。

    宋回泠早早从床上爬起身,准备洗漱后早锻炼。

    一出屋便撞见贺斩,他也刚从东屋出来。

    宋回泠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挥手对他问了声早。

    下一刻,贺斩抬起头来。

    宋回泠吓得战术性后退几步,乌黑的眼眸盛满了惊恐:“你昨夜去偷人了?”

    贺斩脸上笼罩着一层深深的疲惫,眼下青黑明显,紧紧贴在眼睑下方,就跟被人邦邦揍了两拳差不多。

    他似乎还没睡醒,顿了半晌,才后知后觉看向宋回泠,眼眸半阖,眼神迷茫带着几分雾气,脑袋上还翘起了几根呆毛。

    好……好乖啊!

    大清晨的,被帅哥这么泪汪汪的注视着,一下给宋回泠看迷糊了。

    仰面呆呆的盯着贺斩,好半天说不出话。

    直到贺斩抬手捏住她的下颌,缓缓向上抬,将她张大的嘴合上,宋回泠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花痴,口水掉下来了。”贺斩眸里的锐利恢复如初,指腹摁在她的嘴唇上,从一边唇角用力摩擦到另一边唇角。

    宋回泠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好好一帅哥,偏偏长了张嘴,他怎么不是个哑巴!

    宋回泠洗漱好,阿默也从东屋出来了,顶着贺斩同款黑眼圈。

    “阿默,你昨夜也去偷人了吗?”宋回泠险些绷不住,这舅甥俩该不会秉烛畅谈了一夜吧?

    阿默神色痛苦着抓了抓脑袋,指了指贺斩,咿咿呀呀一通比划:回泠姐姐,这个坏人欺负我!

    自从阿默开始动手比划以来,宋回泠越来越猜不透他的想法。

    想着昨日贺斩和阿默交流似乎没有障碍,她觉着贺斩应该是能看懂手语的。

    于是转身看向正在洗漱的贺斩,问道:“你知道阿默在说什么吗?”

    贺斩唇角缓缓一勾,道:“没什么,这小子是在说昨夜将床榻睡垮,连累我一夜无眠,他觉得很过意不去。”

    “啊!怎么会这样?”宋回泠差点惊掉下巴,怪不得这两人黑眼圈都这么重呢!

    她不敢相信,好好一张床怎么说垮就垮,噔噔噔跑去东屋,推门一看。

    好家伙,木块和断裂的床腿东一块西一块的,场面无比凌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野猪跑进屋来嚯嚯了一圈。

    她和杨氏昨夜竟睡得这么死?床都塌成这样了,她们俩人竟然谁也没听见!

    屋外。

    阿默狠狠瞪着贺斩,拳头捏紧,五指咯咯作响。

    贺斩重新换了盆清水,端到阿默面前,唇角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小舅舅,该洗脸了。”

    洗脸是吧?

    一个念头很快闪过脑海,阿默神色瞬间由阴转晴,微笑着从贺斩手中接过木盆。

    他脸上装着笑,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倏地,端着木盆的手猛的一紧,面色随之一变,五官狰狞着将木盆里的水朝贺斩泼去。

    贺斩似是提前预判了阿默的行径,在水泼来前,轻轻一个侧身避开。

    木盆里泼出的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而后砸到地上,未曾沾湿贺斩半分衣角。

    这时,一道清澈悦耳的声音响起,阿默和贺斩双双回头。

    “阿默,你在干什么?”宋回泠已经从东屋走了出来。

    一出来就瞧见阿默手上拿了个木盆,似乎是刚倒完水,他面前的地上还湿了一片。

    她走过去,接过阿默手中的木盆,面色温柔,但张口却带了几分苦口婆心的教导之意:“阿默,不要的洗脸水要倒进废水缸,待洒扫时取来用,你下次可别这么浪费了,你大外甥挑个水也挺辛苦的。”

    阿默眉头紧蹙,疯狂摇头,感觉快要急哭了。

    宋回泠笑了笑,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阿默,姐姐不是训你,之前一直没有给你说过是我的错,现在给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贺斩立在一旁,一侧唇角微微上扬,幸灾乐祸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同时还有些沾沾自喜,还是娘子心疼他。

    阿默瞥见贺斩的神情,更是郁闷至极。

    蓦地,宋回泠突然扭头看着贺斩,神色严肃,不似面对阿默时那么温柔,沉声呵斥道:“你也是的,阿默不知道,你这个当外甥的也不知道吗?都不知道给舅舅说一声!”

    贺斩上扬的唇角一点一点垮了下去,直到嘴角恢复成一条平直的线。

    而阿默原本耷拉着的苦瓜脸,也一点一点明媚起来。

    笑容从来都不会消失,只会从贺斩的脸上转移到阿默脸上。

    宋回泠将木盆挎在腰间,忽然想起什么,对着面前两人比了个嘘声:“我们都小点声,娘还在歇着,她这两日够伤神了,让她再多睡上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