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永眠

    岑鸿晖在第二日傍晚匆匆赶来,与别墅的遗骸做了检测确认是岑夏无疑。

    许是经历太多变故,面对丧女之痛他表现得十分平静。

    倒是岑明,一向温柔和善的他终于忍不住将如同活死人般的池谨言狠狠揍了一拳。

    池谨言并没有反抗,他的大脑似乎还未能从岑夏离去的现实中回过神来。

    莫永哲将争执的两人拉开,而池谨言则跪在岑鸿晖的面前,恳求他将岑夏的骨灰留给他。

    岑氏父子自然不愿,最终,池谨言将岑氏集团的全部股份以及池氏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悉数转让给了岑鸿晖。

    这样的牺牲,才换来了岑夏骨灰的归属权。

    在别墅修缮好后,池谨言才将岑夏的骨灰安葬在离别墅不远的一处山坡上。

    那里风景如画,绿树成荫,是他精心为岑夏挑选的永眠之地。

    他亲手将骨灰深埋入土时,才恍然察觉岑夏已经离去,终于忍不住跪在了墓碑前。

    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那他亲手刻上的碑文,岑夏的名字永远刻在那冰冷的石碑上,也刻在了他的心中。

    他的悲伤在此刻倾泻而出,莫永哲与荣恒静静陪伴在他身后。

    那日,池谨言独自坐在她身边,凝望着天际缓缓落下的夕阳。

    金色的余晖洒在墓碑上,寄托着他与岑夏来不及表明的心意。

    虽然最后还是没能得到法律的认可,可他知道他此生唯有一妻,永远留在了清夏别墅的那座山坡上。

    时光如山涧清泉,潋滟流逝。

    眨眼间,岑夏的周年忌日已至,莫永哲手捧鲜花来看望岑夏。

    老远便看到了一抹孤寂的身影,不用猜也知道那是谁。

    墓碑前已经摆放了两束鲜花,一束白色玫瑰,另一束莫永哲并不认得,那花瓣粉嫩,簇拥在一起,形成了一大束,随风轻轻摇曳,一定是岑明带来的。

    池谨言如雕塑般坐在石砖上,背对着墓碑,空洞地双眼凝视着前方。

    莫永哲将手中的白色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墓碑上的名字被摩挲得闪闪发光。

    可以想见,他不知抚摸了多少遍。

    他转过头,看向池谨言,熟悉的脸庞此刻显得如此沧桑。

    “他也来过了吗?”

    池谨言并没有看他,只轻轻点了点头,“嗯。”

    莫永哲突然凑近他的脸,仔细观察他有没有受伤,“他没有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吧?”

    池谨言伸手将他的脸推开,不屑地瞄了他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这还护上了?当初岑明可是实打实地动手了。

    如果岑夏不死两人可能成为情敌,想到这,莫永哲轻轻地耸了耸肩,然后坐在了池谨言的身边。

    可他却微微用力将他推开,拧起眉,“你当着她看风景了。”

    莫永哲撇了撇嘴角,不甘道:“也就你能当个真。”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朝墓碑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后顺从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似乎在回答自己的问题,“我想他也不会再来跟你争,毕竟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才换回岑夏。”

    池谨言依旧面色平静,目光始终注视着前方。

    莫永哲歪着头,眼中充满了好奇:“不过,我一直都没想明白,你是怎么说服你家老太太的?”

    池谨言挑眉睨了他一眼,回忆起当初向奶奶汇报工作时所说的话,“我告诉她,我打算将全部财产捐出做慈善以赎罪。”

    莫永哲略微思考才明白过来,“咳,还得是你有法子。”

    池谨言本就话少,像个闷葫芦,莫永哲实在压抑,想起池老太太的嘱托,他也真心希望自己这个好朋友能从痛苦中早日走出来,却也只能慢慢开导他,“都一年了,你也该振作起来了。”

    他淡淡地答:“我哪里没有振作?公司运转一切正常,何况有荣恒打理,我只想好好陪陪她。”

    提到公司,莫永哲百般无奈,“岑夏刚离去时,你从白天到黑夜陪着她,让自己颓废了整整一个月,后来又没日没夜地投入到工作中。

    我们还以为你是借工作麻痹自己,很快就会没事,没想到,才过了半年你就彻底放弃公司,后来才知道你是用那半年时间教荣恒做事,你这样做合适吗?”

    莫永哲知道,他并不酗酒,唯一发泄思念的方式就是在这里静静地陪她。可总也不能把一切都弃之不顾。

    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莫永哲的内心深处,藏着一丝难以名状的不甘。

    那种痛苦,甚至超越了他自己的恋爱经历。

    他望着远方,轻轻叹息,“岑夏,真的好狠心,不管怎么样也不能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报复你。”

    听闻此言,池谨言眉头紧锁,他不愿让任何人诋毁岑夏,即便是自己的好朋友。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显得忧伤,“不,是我做的错事太多,怨不得任何人。”

    他凝视着遥远的天际,双眸半闭,想要将眼中那丝酸涩掩藏在微阖的眼帘之下。

    许久后,他轻声自语,“我好像被卷入了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竭尽全力想要逃离,不断地否认对她的感情。

    殊不知只有卷入其中才能获得解脱,我不敢承认对她的爱,生怕一旦面对,就会失去自我,否定过往。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固执的挣扎,勇敢地走向她,或许我们会有一个不同的结局。

    或者,我当初听你们的劝告,不再自欺欺人,是否就能挽回一些什么?至少,能挽回她的生命。”他的声音悲凉又无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消散在风中。

    莫永哲轻轻叹息一声,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遗憾,“这世上,如果真有那所谓的后悔药,我恐怕会毫不犹豫地先服下一颗,只为能挽回雪莉的心。”

    他顿了顿,望向池谨言,“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继续下去吗?或许,你也该好好找个伴,过上安稳的日子。”

    池谨言苦涩地勾起嘴角,回应道:“那你呢,你也分手那么久了,还不是一样单着。”他心中一直愧疚,因为自己的荒唐行为让好友也失去爱人。

    莫永哲无奈地扯出一抹苦笑,自从岑夏离世后,雪莉不再给他一丝原谅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