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战荆襄英雄声威盛 第三百四十八章 父子游西湖

    岳飞父子二人信步向着西湖边走去，一路上楼阁林立，丝竹阵阵，吴侬软语不时在耳边响起，煞是好听。</br>来到西湖边上，望着西湖的水面平静如镜，清澈见底。二月里的微风拂过，湖面泛起丝丝涟漪，犹如轻舞的水袖。在午后不甚强烈的阳光下，翠绿的湖面泛起阵阵金光。湖边绿柳已生新芽，长长的枝条随风轻曳，为这片大湖更添了一份生机。</br>远处的山峦起伏，云雾缭绕，宛若如同仙境一般，远远望去，山头上那座闻名天下的雷峰塔已在战火中毁去，只留得半截塔身，于这仙境之中稍添一份惆怅的气息。</br>岳飞唤来湖边停靠着的一只小船，给了船家一块碎银，说道：“有劳船家带我父子二人往湖中去游览一番。”</br>那船家于湖边常见文人墨客来此，因此并不奇怪，便引着岳飞父子来到船上。</br>此时岳飞立于船头之上，看着西湖深处，片片荷叶相连处已然有小小花尖冒出头来，不时有蜻蜓飞来，于花尖稍稍停留，望着此间美景，岳飞心中不禁想到杨万里的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写得果然生动。</br>岳飞父子二人一直游湖到傍晚时分，眼看着夕阳将要西下，湖面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远山的轮廓在余晖中显得更加朦胧，山间的庙宇在暮色中显得更加神秘。面对此景，岳飞说道：“东坡先生果然写得精妙。‘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应祥你看，这西湖美景可不正如当年西施一般么？”</br>岳云点点头道：“正如父亲所说，这西湖美景自是极佳，前朝柳三变亦有词盛赞。”说罢便吟起柳永的那首《望海潮》来：</br>“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br>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br>听岳云吟完，岳飞在一旁笑道：“词是好词，可惜却是惹了不该惹的祸。”</br>岳云在一旁问道：“却不知父亲此言何意？”</br>岳飞笑着吟出一诗来：“谁把杭州曲子讴，荷花十里桂三秋。哪知卉木无情物，牵动长江万里愁。”</br>岳云疑惑不解，便问道：“这诗却是未曾听过，只是隐约听得似与柳三变之词有关，却是不解其意。”</br>岳飞笑着说道：“柳永将临安西湖之美景写尽了，若是传到金人耳中，岂不是令那些久居塞外的人更加渴望么？一旦渡江来犯，岂不是我宋人之愁？”</br>岳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不过以父亲的神勇，驻守荆襄之地，加以时日，我岳家军再壮声威，到时说不定将金人尽数驱逐塞外，哪里还有他们渡江的机会？”</br>岳飞听后哑然失笑，他自然不能告诉岳云，若是按史书来写，只怕他们父子二人已然只剩数年好活，到时金军必然南侵。而且他也不能说，到时完颜亮弑君篡位，得了金国帝位，因听了柳永的这首词而对临安美景甚为向往，于是不断南侵，令南宋多经战火，于是只能笑而不语。</br>此时一艘画舫自旁边划过，船上隐隐传来丝竹之声，岳飞听后长叹口气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br>此诗吟罢，只听那画舫边上传来一个带着稚气的声音：“好诗！”</br>岳飞闻言抬头望去，只见画舫边上立着一个七八岁的幼童，一旁立着一个老年文士，二人身后站着两名面容冷峻的男子，以岳飞的眼力，自然看得出那二人必定是身手不凡之人。再仔细一看，那文士好似在朝堂之上见过一般。</br>就当岳飞回忆此人是谁时，就听那文士开口道：“想不到竟于湖中碰到岳节度，老夫范冲这厢有礼了。”</br>“范冲？”岳飞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一惊，这人原来是当代理学大家，宗正少卿，未来的帝师范冲，那他身边的那名幼童难道就是未来的孝宗皇帝么？</br>想到这里，岳飞连忙于船头躬身一礼，笑道：“范少卿见笑了，虽然晚辈到临安多时，却是未曾得暇看看这西湖美景，今日无事，便携小儿前来游湖，却不想在此处与先生相遇，实乃晚辈之幸。”</br>范冲见岳飞有礼，便哈哈大笑起来。此时那旁边的幼童奇道：“阁下就是岳飞岳节度么？久仰大名，若是无事，可否上船一叙？”</br>岳飞望向范冲，见其微微点头，于是便笑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说罢吩咐船家将小船靠到画舫边上，和岳云轻轻一跃，二人便跳上了画舫。</br>上得船上，岳飞再次对着范冲躬身行礼道：“晚辈虽是行伍出身，但也多听得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可惜从前未能向先生多多请教。”</br>范冲闻言笑着将他扶起道：“老夫乃是一个儒生，又有什么可教岳节度的，百无一用是书生，难道岳节度未曾听过么？”</br>岳飞正色说道：“先生何必自谦，先生乃是当今理学大家，史学泰斗，晚辈亦有幸读过先生的《神宗实录》及《考异》，其中观点对晚辈有莫大启发，读得数遍仍觉意犹未尽。”</br>范冲奇道：“岳节度也曾读过老夫所修之书么？这却令老夫颇感惊讶，想不到岳节度于沙场征战，除兵法战阵外竟然对义理史学亦有兴趣。”</br>岳飞笑道：“晚辈微末之功，赖陛下厚爱，方有今日。先生可直呼晚辈表字鹏举即可，节度之称万万不可。先生既然问道，那晚辈便斗胆班门弄斧，这行军打仗，亦脱不开天理二字。譬如晚辈对敌之时，亦要观天时地利人和，方可与敌决战，这其中蕴含的道理却是与理学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唐太宗曾言，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如今之世，正当以史为鉴而佑国家。故而晚辈对理学史学亦极为尊崇。”</br>范冲听后眼神一亮，大笑道：“说得好！”</br>此时一旁的幼童开口道：“老师，岳节度，船头风凉，不如入舱相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