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是坏人,挟尸要价

    林红燕为了来去方便,从村委会借了辆自行车。

    她赶到乡镇办公室的时候,里面的大叔正在接电话。

    “对,已经让人去通知了,人应该已经出发了。”

    老式电话有些漏音,林红燕站在门口,能听到对面有个掐着嗓子的女人问“去的是谁?林红燕吗?”

    林红燕眉头一挑,迈步走进办公室“我是林红燕,电话那头是殡仪馆吗?”

    她以为电话那头的女人会和她通话,不曾想她这一问,对方把电话挂了。

    “嘟嘟嘟——”

    大叔也没想到对面挂得那么快,愣了愣,把话筒放了回去。

    “是殡仪馆的人又来催,问你们去没去接人。”大叔说着,问道,“你咋还不去接人?”

    “我姐去了。”

    “那你这是来干啥的?”

    “我有点事情想问殡仪馆,叔,您能帮我拨过去吗?”

    大叔听说林家出了什么事儿,心有怜悯。

    他翻出电话本,帮林红燕接通了殡仪馆。

    “喂?这里是殡仪馆,什么事?”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听着声音得有五六十了。

    方才挂电话的明明是个女人,这才两分钟过去,就换人了?

    林红燕揣着疑惑,说道“您好,我是林红燕,找刚刚打电话的那位女同志。”

    “什么女同志?我一直在办公室,没人来打电话啊!我这是殡仪馆,你小妮子可别乱开玩笑,怪瘆人的。”

    林红燕蹙眉,又道“我是林文柏的小女儿。”

    “是你啊!我正愁找不到你呢!你让我们去城西河道接你爸,怎么我们派人过去了,那边没人呢!”

    “这是我第一次给你们打电话。”

    她又仔细问了几个问题,才弄清楚原委。

    今天早上,有人给殡仪馆打电话,请他们去城西河道接林文柏的尸体。

    同时,有人往乡镇办公室打电话,要求林文柏女儿去殡仪馆领林文柏尸体。

    问题是,殡仪馆没接到林文柏的尸体。

    姐姐就算去了殡仪馆,也只会扑个空!

    有人故意从中搅事!

    城西河道?

    乡镇办公室里挂着城镇地图,林红燕查看河道走势,才发现爸爸失踪的宽河河道,有一条分岔是往城西方向。

    这几天寻找尸体的乡亲一直沿着宽河找,并没有往城西去。

    爸爸可能在城西河道?

    林红燕跑出乡镇办公室,骑着自行车狂奔。

    激动、忐忑!

    林红燕将自行车蹬得脚下生风!

    沿着最近的路,拐过三条乡道,林红燕远远看到前方桥口有人在吵闹。

    柴家兄妹和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

    男人拉着一辆架子车,上身没穿衣服,裸露着结实有力的臂膀和紧实的腹肌,下身的工装裤子缺了一条裤腿,像是被什么划烂了,露出的小腿上,带着一条刚愈合的长长伤疤。

    这人体格健壮、肌肉发达,却生着一张俊秀的样貌,带着书生气,看着特别好欺负。

    柴家兄妹拦着他,你一言我一语地吵吵闹闹,他始终一言不发。

    林红燕正疑惑这人到底欠了柴家兄妹什么呢,气势这般弱。

    下一秒,就看到他把想要夺走架子车的柴世龙,一脚踹进路边的脏水沟。

    果然,那身肌肉不是白练的,力气大着呢!

    奇怪的是,俊秀腹肌男都动手打人了,柴青凤非但一点儿都不怕,反而和柴世龙一样,冲过去想夺架子车。

    “踹她!”

    林红燕大声喊道,为俊秀腹肌男加油鼓劲儿。

    下一秒,她听到柴世龙呸着脏水,嗷嗷喊道“架子车上拉的是你爸!”

    林红燕脑袋一空,一个趔趄,从自行车上摔了下来。

    柴青凤见到林红燕跑过来,急得想跳!

    她原本想让殡仪馆拦尸体,没想到殡仪馆走了岔路,没遇见严九!

    她只能拽着柴世龙来抢尸体,再把严九赶走,这样也能避免严九与林红燕遇上。

    没想到,她往镇上打探情况的时候,正巧撞上了林红燕,而她竟然找过来了!

    眼看事态再次强行扭转回剧情线,柴青凤急中生智,指着严九,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个男人不愿意把你爸交给我们,不知道想拿你爸干什么,肯定是个坏人!你快把你爸抢回来啊!”

    林红燕的眼里只有那辆架子车,几米远的距离,跌跌撞撞,摔了三跤。

    近了、就在眼前了。

    隔了一世,她终于再次见到了爸爸。

    已无声息,发胀走形的爸爸。

    他的头用一件湛蓝色工装遮盖着,身上穿的是同色的工装短袖,原本合身的衣服,如今被撑得鼓鼓囊囊,绣在胸前口袋的名字却依旧清晰。

    那是姐姐出嫁前绣的,为了和其他工友的工装做区分。

    不曾想,如今这件衣服,成了辨认身份的证据。

    饶是如此,林红燕还是想亲眼看看爸爸的脸。

    她伸手,摸向那件用来做遮盖的湛蓝色工装。

    一旁的柴青凤,眼中闪过兴奋与期待。

    不过,她想看到的那一幕并没有出现。

    严九没有阻拦林红燕!

    柴青凤瞥一眼刚刚从脏水沟里爬出来的柴世龙,嫌弃地往右靠了两步,真臭!

    “谢谢。”

    林红燕颤着双手,小心翼翼地重新遮好爸爸,十分郑重地朝着眼前的人鞠了一躬。

    “我,严九,你,红燕?”

    男人嗓音清朗悦耳,但发音有些奇怪,很别扭的本地口音。

    林红燕在脑子里过了两遍这个名字,才想起他是谁。

    严九,一个多月前,爸爸在城关镇救下的那个男人。

    听爸爸说,他当时浑身是血和刀伤,伤得特别严重,最凶险的是头上的伤,被人开了瓢,像个血葫芦,送到县医院的时候,只剩一口气在。

    他经过10个小时的手术才脱离危险期,又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才苏醒,但醒来忘记了自己是谁,并失去了语言能力。

    严九身上,唯一可以证明身份的是一件绣着“严”字的上衣,在没有全国联网的1980年,派出所查不出他的身份,只能暂时确定不是附近县市的逃犯。

    县医院判断,严九是脑部受伤引起的失忆和失语,这里医疗水平有限,没条件进一步检查,建议去省城继续治。

    去省城治病花费更多,他还欠着县医院的医药费呢,只能先在县医院治好外伤。

    好在,严九恢复能力和学习能力惊人,出院时,已经可以往外蹦两个字的短语,不算哑巴了。

    爸爸为他作保,让他在酒厂帮忙做工,赚钱还医药费,还以自己在家中的排行,给他取名严九。

    林红燕想起来,爸爸前几天说,严九跟着酒厂的送货车,去临近的县市报案了,看看能不能找到身份线索。

    算着时间,应该是昨夜回来的。

    再看他眼下青黑,一身泥泞,身上泡出了褶皱,恍然他应是在河里找了一夜。

    是个知恩图报的男人。

    那么,上一世,也应是他找到了爸爸。

    可为什么,上一世她不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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