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剔肉

    大夫无奈摇头,心中也觉得可惜。

    这样年纪的姑娘家,怎么可能不爱美?背上这样大一块除不尽的伤疤,小丫头可要半夜里暗自垂泪了。

    “既然如此,就请大夫将背上的腐肉剔干净,剩下的就交给我罢。”

    王不二显然比大夫想象得镇定得多。

    伤成这样,虽说是出乎她的意料,但——问题也没有那般难做。

    左右受些苦楚。

    “若是您老带了清理腐肉的丹丸,就再好不过了。”

    王不二又开口道。

    若是有丹丸,能够腐蚀掉背上的烂肉,自然不用人再拿刀子剔干净,自然轻松些。

    听到此话是大夫脖颈一硬,当即吹胡子瞪眼苦口婆心教育王不二。

    “剔骨疗伤?”他有些咋舌,“还没到骨髓处,刀子动起来还要命不要?更何况,是没有药能够将伤疤完全消除,剔掉肉又有何用?”

    “留疤是小,丢命是大,平日里背上也看不见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大夫将王不二说的剩下交给她自己的话完全忽略。

    显然是不相信这样年纪的姑娘能够有法子处理他几十年行医经验都没办法办到的事情。

    对王不二来说,这样被教育实在算得上是件稀奇事。

    “老先生,烂肉是必须要剔除的,无关能不能好,这腐肉留下来就必然引发感染。长痛不如短痛,麻烦您动手罢,我心里有数。”

    王不二态度坚决。

    老大夫行医多年,自然也知道她说的在理

    ,只是按着往常的法子,这样的伤口,便只是稍微清理上药就好,实在没有这样大动干戈。

    他,他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啊,害怕得紧。

    若是面前的小姑娘有个三长两短,他这条老命陪进去都不够!

    没瞧见站在一旁那后生身上的气场么?

    他莫是要杀了老夫!

    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他从药箱里拿出来一把剔骨疗伤的小刀。

    这东西已经好久都没有用过,甚至有些钝化,也不知道今日是什么原因,鬼使神差的将它也带来了,莫非就是应付如今的场面?

    但他只是拿着它,发愣,迟疑着不敢动手。

    “不若……”老先生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王不二却不听了。

    她好歹是个医术算不错的大夫,身上伤疤都治不了,说出去实在让人笑掉大牙!

    “殿……兄长,你来。”

    王不二将目光放在站着不言语的江景和身上。

    这下子老大夫终于松了好大一口气。

    像是揣掉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将刀揣到他怀里。然后后退几步,站在旁边看着。

    不算偷师,只是看看,若是下次遇上这样的病人,便有新的法子为人家疗伤,这样算来,可谓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王不二点了几种金创药,恰好在大夫的药箱子里。

    这些寻常的药,只不过是止血止痛的,真能治得了?

    大夫持怀疑的态度,但还是没有挪开自己的脚步。

    这些自然是不行的。

    只不过是将血止住,后续的药膏,还

    要王不二自己调制。

    江景和接到刀,并不迟疑,只是在自己的剑上将它打磨得更加锋利一些。

    王不二能解决掉这背上的伤。

    他丝毫不怀疑。

    上一次他背上同样是这样的伤,如今便一点没有留下伤疤。

    只是……江景和眼睫微垂。

    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些。

    这些治病救人的手段,说是仙家手段也不为过。

    他想起来她曾说自己是精怪。

    若真是精怪就好了。

    那她定然是有所求才来他身边,便也不会想着离开。

    他将刀子在火上烤了片刻,金属滚烫了又冷却。

    刀子进入皮肉那一刻,王不二闷哼一声。

    江景和面色绷紧,手上却不敢迟疑,多停一息就多一息的痛苦。

    王不二也是个能忍的,只一声,便再也没有发出过任何声响。

    谁知道她心里在默默流泪。

    这样没有麻药的日子,她真是受够了。

    等到剔除腐肉,她也算是半个关羽级别的猛士。

    关羽剔骨疗伤饮酒谈笑。

    她剔肉疗伤一声不吭。

    瞧瞧,这说出去不得倍儿有面子?

    背上是一片血肉模糊,面上是冷汗淋漓,面色煞白。

    王不二扯着江景和的衣袍,咬紧牙关。

    江景和手上有些颤抖,动作却更加细致小心起来。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安驷城的日子?”

    江景和故作轻松和王不二谈论起往日。

    “嗯。”

    王不二艰难回应一声。

    “我们在山野里住了些日子。那实在不错,每日你进山打猎采草药,我便

    在屋里等你回来……”

    难得听到江景和如此温和的声音,又讲了如此多的话。

    听着听着,王不二的思绪回到过去,身上的伤都好像轻了几分。

    手上抓着衣袍的力道没有再加重,江景和心里松了一口气。

    转移她的注意力,这是有用的。

    江景和依旧在讲着那些日子。

    “我们进山寻到一个木屋,那天晚上……”

    山中夜里冷,那天晚上她和江景和躺在同一床被子下,江景和问她……

    问她什么来着?

    王不二竭力去想。

    问她……嘶——

    痛!

    王不二头上再次冒出来一串冷汗。

    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背上的腐肉已经剔除完,这一声,是江景和无声无息间取了金疮药一下子撒在了她的伤患处。

    王不二双臂都在抖。

    那只抓着江景和衣袍的手也无力垂下去。

    这感觉,可真是该死的“美妙”。

    痛得要死,又昏不过去。

    好像活着进了阎王殿。

    江景和双手也微微有些发颤,但他一只膝盖着地,单膝跪在王不二面前,”将有些发颤的双手放在王不二双肩上。

    “结束了,马上就不痛了。”

    瞎话。

    可惜王不二此刻连白眼都翻不出来,大脑超负荷控制背上感知痛觉的神经,让整个人已经力竭了。

    江景和擦干她脸上的汗水,握住那双冰冷的发颤的手,试图将温暖传递出去。

    大夫只是看着都觉得背后冷嗖嗖的,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去。

    眼下这个大工程结束,他也

    松了一大口气,再次转过身来。

    看着两个人抱在一起。

    若是他记得没错,这姑娘叫后生“兄长”?

    原来不是哥哥,是情哥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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