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往事

    半个小时前。

    悬挂东山府牌照的两辆警车,在小洋楼没找到余阳,根据老支书的指引,从省道拐入通往砖窑的小土路。

    车头尚未摆正,一辆辆满载渣土的斯太尔,裹挟着漫天黄尘,迎面而来。

    警车司机连忙转动方向盘,打算开进土路右侧的麦地避让。

    不曾想,跟在后面,满载电线杆的众多大型拖拉机,却疯狂按起了喇叭。

    为首之人,更是不怕警察,站在露天拖拉机驾驶室,大声吆喝

    “xxx,你让了他,我们后面都要让,我们拉这么重的东西,陷了麦地里,你帮我们推出来?”

    坐在第一辆警车副驾驶的干事,连忙下车,“老乡,那我怎么办?”

    “莽过去,渣土车马力大,让他们进麦地。”

    “怎么莽啊?”

    “撞过去,我赌他们不敢撞你。”

    “你敢赌,我不敢赌啊!”

    “草,你不撞他,信不信我撞你?赶紧的,我还等着拉第二趟呢!”

    干事眼看拉电线杆的司机陆陆续续跳下拖拉机,挥舞着摇把准备干架,连忙招呼警车司机,“莽过去!”

    警车司机当即拉响警笛,踩下油门,闭着眼向前开。

    万幸,渣土车拐进了左侧麦地,虽然骂骂咧咧,却没停车。

    下车的干事,再次钻进副驾驶,抬头却发现,十数辆渣土车过后,前面变成了无尽的砂石车。

    还得继续向前莽。

    然后闭眼睁眼,就到了佛陀庙。

    再然后吃顿午饭的功夫,车轱辘没了。

    并且报个警,自己还被抓了。

    ……

    砖窑。

    余阳送走十里营派出所的所长和干事们,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又迎来县武部校官。

    对于这个帮过自家,又赠送自己一句谨言的大叔,余阳还是很敬重。

    凑巧到了中午,当即摆了一桌。

    韭菜炒鸡蛋、韭菜炒河虾、韭菜炒豆腐、韭菜炒豆芽、韭菜炒土豆、韭菜煎饺、韭菜盒子、韭菜锅贴……

    周校官脸色古怪,却没有多说,“小余啊,甭管遇到什么困难,只要领悟我那句话的精髓,没谁能动伱。”

    “明白,除了推出四项新业务,我还打算把韩垓乡、佛陀庙的30万亩地,全部承包下来。”

    “虽然我不建议一口气吃個大胖子,但目前看来,别无选择。”

    “有,弄死老孙。”

    周校官抿口酒,摇摇头,“影响太大,再说,做生意应当堂堂正正,至少不能留下权柄,否则将来是个大麻烦,就像老董……唉。”

    “聊聊?”

    “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他在你们村插过队,受老支书看重,被举荐到乡里。”

    “他还在十里营任过职?”

    “不止任过职,还做了乡书记,那个时候的十里营,即便组建公社,也穷的揭不开锅,全靠地瓜干子过活,毕竟连年天灾……”

    周校官点支烟,略带回忆的眯起眼“为了解决营生,老董走动了走动,说服了我的老领导,让十里营走兵,能走多少是多少。”

    “但十里八乡都穷,都想去当兵,老董为了让十里营的年轻人走出去,拿了民兵连的家伙,连夜炸了小湖镇的桥,也就是京杭大运河的桥。”

    “他本意是,小湖镇的人过不了河,就验不了兵,少了一大群竞争对手。”

    “但谁能想到,小湖镇的镇长,大半夜的跟姘头在桥底下私会,直接被崩了半条命,姘头更是当场没了。”

    “由于事情挺复杂,影响也不好,加上老董的能力确实不错,最后冷处理,不了了之。”

    “这算不上什么秘密,如果有人针对老董,这将是他最致命的地方。”

    “当然,老董为了进取,没少做坏事,他算不上什么好人。”

    “但在泰市,老董却是唯一能保你的人。”

    “而你在老董心中重要与否,就看三元农业,能不能成为第二个寿光。”

    “反之,老董做事,只看利益,如果你没了重要性,三元农业可能成为董建的产业。”

    余阳点点头,结合另一个时空对董家父子的了解,也终于明白了当前的市总管,在进京担任要职之后,为什么挥泪斩老董。

    因为老董的能力强,也很重要,却又不得不斩。

    这么说,想斩老董的人,不一定是市总管……

    蓦然,余阳脑海里浮现出老董灵堂上的一副挽联。

    ‘泰市没了老董,犹如列车没了车头。’

    署名是市总管。

    余阳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想岔了!”

    “嗯?”

    “市总管和老董是一伙的。”

    “废话,俩人搭班子,完全是为了互补,一个唱冷脸,一个唱红脸,老董的行事风格适合唱冷脸,剩下的那位,自然是红脸。当然,一个四五百万人口的城市,在某些决策上,俩人肯定有分歧,但即便吵闹,考虑到大局为重,俩人只会配合的更亲密,而不是心生间隙,否则必走其一。”

    “怪不得市总管一直没来十里营,他这是打算等老董无法收场,再下来。”

    周校官耸耸肩,“你应该去上大学,多读读政治。”

    “大学的政治,才不会教这些东西。”

    余阳在另一个时空虽然跟许多高管接触过,甚至跟东山府的几任大总管,也有过数面之缘,但远没有现在接触的这么深。

    如今仔细品品……

    这水真深。

    但问题又来了。

    到底是谁想弄死老董呢?

    还能逼着当前的市总管,在多年后,身居要职,依旧要亲自送老搭档上路……

    “算了,喝酒!”

    周校官端杯一口闷,另一只手拍拍余阳后背,“别有压力,只要你能做得更好,自有一大群人来帮你。”

    “比如?”

    “比如个屁,我哪知道。”

    “周叔,我忽然发现,您有时候说的话,很精辟,但也有时候说的话,很精屁。”

    “找打!”

    一顿午饭吃到下午两点,县警察系统负责人,跑来瞧瞧状况。

    余阳让嫂嫂们加几个菜,继续喝。

    县警负责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糙汉子,属于转业干部,级别与周校官差不多,但资历远远比不上周校官。

    “为啥?”余阳看俩人推杯交盏,好奇道。

    周校官微微一笑,“无它,我上过战场。”

    旋即想起什么,又叹口气,“还是不上为好。”

    说完,将杯中酒,洒在了桌前。

    “愿我华夏大地,国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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