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感同身受

    除此之外,在他们一家三口的传奇故事里,裴思如的名字也会经常被人提起。

    他与宋镇霆相识于年少轻狂,一起相伴数百载,彼此志趣相投,脾性相合。

    他们曾游历山河万千,也曾经历危难无数,却始终情义如故,谁也不曾抛弃过谁。

    可以说,在宋镇霆遇见申小筎之前,裴思如就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是以后来明霄宗遇袭,宋镇霆与申小筎双双战死后,裴思如看着满目疮痍的明霄宗,便义无反顾地站了出来。

    他接下了好兄弟身死后留下的烂摊子,并带领明霄宗众人重铸辉煌。

    而宋镇霆的儿子宋裴宁,他自然也没有忘记。

    不仅将其收为义子,视如己出,甚至还当众做出承诺:待宋裴宁成功晋阶归真境,他便将掌门之位交还于宋。

    这一高义行为,自然赢得了无数修士与凡人的赞叹。

    明霄宗也因此水涨船高,引得无数有志之士慕名加入。

    每三年一次的招收弟子大会,参加者更是数不胜数。

    几乎不到十年时间,明霄宗的势力范围,便扩大至原来的两倍有余。

    当真是鲜花着锦,前途无量。

    秦镜语当时读到这里,也曾为之感叹过。

    她羡慕宋镇霆与申小筎的爱情,渴望宋镇霆与裴思如的友情,也对明霄宗这样一个大宗门充满了敬意。

    哪怕后来她亲眼目睹过明霄宗侵袭宝州城,可因为有了这样一层滤镜在,便觉得那是汤正谟作恶多端引来的恶果,与明霄宗干系不大。

    可此时从宋裴宁嘴里听到事实的真相,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脸生疼。

    她不由地开始怀疑,当年申小筎嫁给宋镇霆的第一年便有了孩子,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

    也怀疑当年宋镇霆的死,是不是并非意外;

    更怀疑裴思如这个掌门是否当的太过蹊跷;

    甚至裴思如这个名字,她都觉得有猫腻

    不过,她的怀疑很快就被推翻了。

    因为宋裴宁接下来的话是这样说的:“我的亲生母亲,乃已故申夫人一母同胞的妹妹申小竺。”

    秦镜语:

    好吧,是她想多了。

    原来人家宋裴宁,不仅父亲不是那个父亲,就连母亲也不是那个母亲。

    他的出生是光明正大的,根本不涉及某些乱七八糟的伦理关系的交错。

    可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会姓“宋”,而不是姓“裴”?

    就连人物传记里,也说他是宋震霆的儿子,而非裴思如?

    就在疑惑间,那边宋裴宁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的生父与已故宋掌门情谊深厚,二人时不时地互赠异宝已是常态。

    我娘与申夫人一母同胞,本身关系便极为亲近,是以他们二人的这般行为,我娘她们也并未觉得不妥。

    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她们重新审视起了此种行为掩盖下的某些隐秘。”

    宋裴宁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暗含某种魔力,引得秦镜语不由好奇心大盛。

    “那日,我娘将怀有身孕的消息告诉了我的生父。

    她期待看到他惊喜的表情,结果他却将其晾在了一旁,转而邀来了已故宋掌门。

    当着我娘的面,他们毫不避讳地商量起了互换子嗣教养的事情。

    我娘对此很是难以置信,便一纸传讯叫来了申夫人。

    申夫人了解了事情始末后,自也是极力反对。

    可他们二人却好似早已商量好了一般,态度十分坚决。

    最后没有办法,我娘只能以死相逼。

    不得已之下,我生父妥协了。

    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当时的妥协,根本就是在敷衍我娘。

    因为就在我娘生下我不久便仙逝后,他便将我抱到了申夫人面前,求申夫人亲自抚育我。

    申夫人一直对他与已故宋掌门之间的关系耿耿于怀。

    是以,她根本不愿接受我生父的请求。

    可顾念到我年幼失母,实在可怜,且她也确实需要一个转移情感的对象,到最后,也就答应了下来。

    自此以后,申夫人便成为了我的第二个母亲。

    她欲为我取名‘裴念竺’,以让我感念我娘对我的生恩。

    可我生父与已故宋掌门早已替我起好了另一个名字——宋裴宁。

    并在未经她同意的情况下,径直将此名记入了宋家的族谱。

    从此,我便成了已故宋掌门的‘儿子’。

    而我的生父,却变成了我的养父。”

    秦镜语听到这,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或许她应该安慰宋裴宁一番。

    可观其情绪平和,眉目舒朗,半丝怨怼也无,讲述这些过往也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那安慰的话便也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她也算是明白了宋裴宁为何会以“白渝”这个身份去示人。

    想必也是对“宋裴宁”这个身份的不满,以及对其生父与宋震霆的反抗吧。

    果然,宋裴宁在接下来的叙述中,也是如此说的。

    只不过,如今修炼大成的他,早已通达明豁,再无当初年少时的别扭与怨怼。

    此时再去回想当初想要脱离“宋裴宁”这个身份时的固执与冲动,甚至都带有一股对年少气盛的怀念感。

    秦镜语虽然年纪不大,但经历了这么多,心态早已不是以前的自己能够相比的了。

    是以她对宋裴宁的此般想法,很是感同身受。

    她说:“不错,我们每个人这一生所经历的每一个阶段,其实都是组成如今的‘我们’所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年少时经历的那些事情,我们受当时的认知与年龄影响,便觉得宛若天一般大。

    可等到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百年后,再回首去看,便会发现那每一次的跌宕,其实只是一种另类的历练。

    这种历练,会让我们从斤斤计较、任性妄为,变得豁然开朗、沉稳坚定。

    所以,凡事顺势而为,又不失于其道,那么一切经历,便都会成就我们。”

    宋裴宁见眼前的小姑娘老气横秋地说出了这种感言,不由地有些莞尔。

    以她的年纪,能有这般感悟,不得不说,他很欣慰,也很自豪,甚至与有荣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