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安谨言醉酒

    唐钊与鞠钟鼎又谈了很久,久到太阳到了天空的正中央。。

    最后,鞠钟鼎突然认真的问:“蛊,还拔不拔?”

    唐钊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沉思了片刻:“再等等。”

    唐钊终于打开了门,史夷亭已经从门口,转移到了对面的屋檐下,因为怕晒。

    史夷亭从对面迎着唐钊走过来:“谈好了?都谈的什么?”

    唐钊默不作声。

    “你说说呀,我帮你分析分析。”史夷亭见唐钊面色不对劲,着急的问。

    唐钊面无表情:“不用!”

    史夷亭:“哼,不用就不用,我还不稀罕听。”

    说完,看一眼唐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此时的史夷亭万分的想念霍玉,要是霍玉在,还能给他俩做一下调剂,现在只有他跟唐钊,都是倔脾气。

    史夷亭终究是忍不住,又开口问道:“鞠神医跟唐老太太认识?”

    “嗯。”

    史夷亭:“那你跟鞠神医说这么久?”

    唐钊:“他不是跟老太太一伙的,他帮的是我。而且,有霍三星在,他一直知道我在装病。”

    “那他跟鞠华锦是一家人?”

    唐钊摇头,“他是他,鞠家是鞠家。他是我的贵人,但是鞠家...难说。”

    史夷亭也有些吃惊:“鞠家不是老太太那边的人?”

    唐钊也在想,曾经鞠华锦也向他示过好,这就说明,至少鞠华锦不是老太太的人,那他身后会是谁呢?

    唐钊之前怀疑过是唐则或者唐慈。

    史夷亭见唐钊在凝神思考,他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唐念?我觉得唐念这个人很别扭。”

    “哪里别扭?”唐钊转头看向史夷亭,好像最近好多人都在跟他提起,唐念这个以往最不起眼的人。

    “你不觉得她看你的眼神很别扭?”

    唐钊对史夷亭这个回答,不是很明白,于是正儿八经的问史夷亭:“什么叫眼神别扭,你说明白些。”

    唐钊虽然没明白史夷亭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他本能的感觉,这不是一句好话。

    史夷亭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感觉出她喜欢你?”

    史夷亭知道,唐念与史夷亭算是姑舅亲,他说出这个想法后,也很不可思议。

    唐钊自下而上打量了史夷亭个遍,皱着眉,说了一句:“有病!”

    太仓殿。

    安谨言一早就饿醒了。

    到了长安城以后,也许是靠的师父更近一些,安谨言整个人的心情格外的好,胃口也格外的好。

    一早,安谨言已经到尚食局溜达了一圈,像是进了自家后厨一样,谁也没有打扰到,已经吃的肚子溜圆。

    然后回太仓殿等师父来跟他一起吃早饭,

    太仓殿的早食已经送来,安谨言哼着唐曲一一摆开,双脚蹲坐在椅子上等师父。

    渐渐地日头到了正当头,也不见师父的影子。

    “哼,不来吃饭也不说一下,害我饿肚子。”安谨言嘟嘟囔囔,一边做到桌子前,把早上和中午的饭菜一扫而光。

    接着她把碗碟收拾到食盒里,放到了太仓殿门口,她飞檐走壁,出了皇城。

    刚出皇城,鼻尖就有浓烈的酒香萦绕。

    “好香~好醇厚的酒~”安谨言寻着酒香一步步寻找酒肆。

    很快,三三垆的招牌就出现在眼前。

    安谨言兴高采烈地就要冲进去。

    突然,她收回了正要迈进三三垆的脚,接着双手摸了摸身上,“糟糕,没有带银子。”

    已经身处酒香中,醇厚的酒香勾着安谨言的馋虫都出来了。

    “对不住了,主家,我就尝一口,等我师父回来,我要了银子来,一定给你补上。”安谨言很快就摸进了三三垆的酒窖。

    十个土陶大缸摆在地下酒窖,有三个上面用泥巴封着口,泥巴上面贴着大红色的封条,封条上面写着封酿的年月。

    七个没有封条的大缸,其中六个已经没有了盖子,只有一个大纲还盖着盖子。

    “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已经卖完了六坛了,这开封的一坛,我浅尝一下,老板应该不会怪罪。”安谨言安慰完自己,把长长的酒勺伸进大缸里,翻涌几次,就舀上来一勺清澈的佳酿。

    安谨言从大缸上面看到了这个酒的名字:三勒浆。

    唐钊在二楼安静的等待徐秀山和陈大骞。

    事实上,他只是在座位上呆呆的坐着。

    服务员将日料一碟一碗的摆好,英俊的唐钊惹来服务员频频的打量,他只是盯着眼前的筷子,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此时的男人,正襟危坐,双手搭在盘起的双膝上,包厢里暖暖的温度,融化不了他眼睛里一望无际的冰原。

    他伸手把筷子摆正,指尖微微颤抖,唐钊盯着自己昂贵的袖扣,呵的发出一声笑,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意的解开袖扣,露出古铜色的小臂,咧嘴。

    笑声响起在包厢里,他笑着,眼底依旧一片寒冷。

    他的手以前握过毛笔写过情诗,如今沾满铜臭,策划算计。

    只动一下想牵住那双修长白净的手的心思,都心虚。

    唐钊的心脏犯起一阵憋闷,呼吸渐渐的急促,微张嘴巴深呼吸。

    慢慢的平静下来,心一点一点沦陷进回忆中

    “好同桌,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来来来让我猜猜。”

    “离我远点,都怪你。”

    “你就这一次没有进班级前十名,怪我怪我,我以后一定陪你好好学习,省的你不开心。”

    “......”

    “好不好吗。理理我。不然我真变成石头了。”

    “哼。”

    唐钊看着安谨言的表情,俯身到她面前,满满的笑意盛满整个眼睛,撇撇嘴,学着她:“哼。”

    安谨言听到唐钊学他,瞪大双眼,气鼓鼓的准备要理论。他笑嘻嘻一下把她的头绳撸下来,套在自己手腕:“还是散着头发美。”

    这突如其来的话,安谨言听到害羞的把头转了回去,长发挡住她羞红的双颊,耳朵都开始泛红,像是挂满树梢的沂源红苹果。

    她看着英语说,半晌,低声说:“石头,你太讨厌了。”

    教室里,少年爽朗的笑声,弥漫到每个角落。

    ......

    唐钊看着眼前已经入座的徐秀山和陈大骞,面色恢复如常。

    陈大骞搅着小碟里面的芥末,偷偷的看了他一眼,酝酿了好一会,看似随意的问:“石头,你们认识呀?”

    唐钊眼底光影微动,喉结滚动,低哑的“嗯”了一声。

    陈大骞瞪大眼睛,撇着嘴唇,斟酌了半天,又问:“女友?”

    徐秀山碰了一下他的脚。

    唐钊压制下心底的苦涩,点了点头。

    “啊?”陈大骞停下了筷子,提高声音说“不是,她跟那男的,拉拉扯扯的,你刚才怎么不管管。”

    唐钊吞咽了一下胸中的憋闷,声音如常:“都过去了,没必要管。”

    徐秀山静静的看着唐钊,没有说话。

    恐怕三个人都不知道,是刚才的男人和她过去了,还是他和她过去了?

    陈大骞夹起一份生鱼片,丢进嘴里:“也是,没必要为一枝花放弃整个花园。石头你现在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呀,咱这身份,随便选。”

    “选好了。”

    徐秀山和陈大骞对视一眼。盯着唐钊问:“你什么意思?”

    徐秀山拿起大吟酿,给自己满上一杯,手指紧紧的握住:“选好了。”

    选择一直没有变,一直是她,所爱隔山海,那就填平这山海。

    从日料店出来,文岚山送安谨言走回家。

    秋风萧瑟,落叶飘落,两人各怀心事,走的也慢。

    小区的大妈们正在翩翩起舞,一首怀旧老歌缓缓的诉说:

    你说人生如梦

    我说人生如秀

    哪有什么不同

    不都一样朦胧

    ......

    我们是如此的不同

    肯定前世就已经深爱过

    讲好了这一辈子

    再度重相逢

    安谨言听见音乐怔怔的看着起舞的大妈们。

    “谨言。”文岚山拉着她躲开一个滑板小朋,向单元门看去:“到了。”

    跨过小广场,走过一片停车场,就到了楼下。

    “路上慢点。”安谨言向他挥手,转身上楼。

    文岚山自嘲的摇了摇头,仰头看着万家灯火。他今天约安谨言,是想找她复合。在一起的这一年,相处的特别舒服,他不相信有人比他更合适。或许自己再努力走进一步,他们就可以组建家庭。

    反正他仅有的一个情敌,已经死了好多年。是石头也能焐热了。

    可是引导安谨言说出的心里话,确实那人不仅没死,还回来了。

    温暖的万家灯火此刻深深的刺激着文岚山,他转身走向小区外。多可笑,坚信没有任何威胁因素,他大方的放开想给她空间时,等他收线拉她回来身边时,那人竟然死而复生。

    安谨言带着委屈、欣喜的表情把他当做朋友倾诉时,他那些准备好的挽留的话,甚至想象好的求婚的铺垫,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命运多么的喜欢玩弄人。

    送她回家时,她没有任何留恋的上楼,像每次送她回家一样,但下次却没有理由再送她了。文岚山这次回头,却没有身份再站在她的身边。

    回到家的安谨言,心底的酸楚再次咆哮涌来。充斥满整个胸腔。

    高一的偶然相遇,同桌两年,唐钊总是在她周围出现,他们两个在高中生活中形成了一个小世界。

    细算起来,她都不记得到底是谁先喜欢上谁的,喜欢上他自然而然的发生,在一起也水到渠成。

    高三那年的四月,是高考倒计时中普通的一天,一二节晚自习间的休息时间。隔壁班的男孩站在了安谨言的座位边。

    认真背错题本的安谨言,从试卷与书本中抬起头来,她的羽绒服洗了没有晒干,穿着校服的她鼻尖有些红,抬头看着旁边一个帅气的男生。

    “我是七班的黄让华。我知道你很久了。我喜欢你,我是校篮球队的。”

    安谨言还在想刚才背的句型,反应有些迟钝的呆呆的看着这个男生。这个男生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还拿了一副毛茸茸的白色手套放在她桌子上,她才回过神。

    她看着桌子上的手套,雪白的手套,手指处有一个白兔子,胖胖的很可爱。

    安谨言在高中第一次收到礼物,眼睛忍不住亮晶晶的说:“好可爱。”

    十七岁的女孩子,总是喜欢这些可可爱爱的小东西。充满神采的眼睛,让她平时冷清的脸看着鲜活了不少。

    男生咧嘴一笑,双手撑在桌子上,低头说:“你也很可爱,还漂亮。”

    他看着安谨言亮晶晶的眼睛,心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伸手就想揉一下她的头发。

    每次打篮球时,总见这个女生拎着一个蓝色的暖水瓶,站在一边远远的看他们。在一群活泼吵闹的女生中,像一朵冷清的白梅,他一眼被吸引住了。

    就是有一点,总是看到一个长得壮壮,浓眉大眼的男生跟她一起提水,跑操时也在一起打闹。最近安谨言独来独往,男孩就逮着机会来表白了。

    男生趁此机会接着说:“你大学想考哪里,我们可以报一个城市。”当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后排的男生起哄起来,接着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桌子上的手套被人抓起来塞回他怀里。

    他刚才的深情表白被打断,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什么情况。眼前一直坐着的安谨言,眼睛笑的弯弯的,蹦起来:“石头!”

    安谨言看到那双闪着笑意的杏眼,整个人跑到他面前,双手握住他的胳膊:“你刚回来吗?考的怎么样?”

    她好想事无巨细的全都问一遍,但嘴巴里只跑出来他为什么这时候回来的疑问。

    四月的夜晚,气温还比较低,泛着冷光的星星,在安谨言雀跃的表情和关心的语气中,仿佛到了江南的春天,万物复苏,蛰伏在心底的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破土而出,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春节前后,高三备考的气氛更加浓烈。唐钊一直奔波于各个师范院校,他的时间不再自由,上不完的书法提升课,考不完的艺考。和安谨言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安谨言不知道唐钊要奔波多少个学校,考多少场试,每天把自己埋在题海中,有一丝的空闲时间,就会掰着手指数两人分开的时间。又期待突然一天,心里盼望的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用那笑的弯弯的眼睛,咧得大大的嘴巴,露出洁白的牙齿,吓她一跳喊她:“小胖,我回来了。”

    她一定不会责怪他故意吓她一跳。

    那时候朦朦胧胧的感情,青涩又害羞的他们,心中已经热烈却羞于表达出口。

    多年之后安谨言偷偷回忆那段岁月,才发现,原来那时的他们从来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一句“我爱你”,也没有明确的表达过要“在一起”。

    “石头,你怎么晚上回来的呀?”

    安谨言拉着唐钊的胳膊,边笑边闹的问了一句又一句。

    怀里还抱着那双白色毛茸茸手套的男生,愣住了。

    清冷如白梅的安谨言,也有这样活泼的一面?

    她刚刚眼睛亮晶晶的样子,看起来就是活泼的极限了。

    唐钊伸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安谨言的头发,顺手把她的发圈撸下来套在手腕上。把安谨言身上的男士衣服拿下来扔向男生掉在了地上,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他的衣服上有淡淡的墨香,他身材魁梧,衣服也大,披在她身上,可以一直保暖到大腿。

    唐钊收敛了笑容,转头看着那男孩:“回来看这出挖墙脚的好戏。”

    安谨言的脸悄悄的红了,不好意思的看了那男生一眼,小心的看着唐钊,嘟囔:“瞎胡说。”

    一直阳光明媚的石头,第一次见他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安谨言暗暗有些小得意。

    “你是谁,说谁挖墙脚呢?”那男生在刚表白的女生面前,不甘心质问。

    唐钊笑嘻嘻的拉过安谨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顺便捋了捋她散开的头发。挑衅的看了一眼那男生:“看不出来有主了吗?”

    跟着男生进来的几个同学就想上前,班里的男生也不是吃素的,哪能容七班在一班地盘上撒野。

    “还在这瞪什么瞪,还不走?”唐钊扬了扬下巴,说话也变得不客气。

    “别这样。”她小声说“别打起来了。”

    唐钊在同学面前一直是个阳光开心果,第一次见他这样厉声的说话,安谨言有些害怕。

    唐钊跟班里同学都处得特别好,他这次是真生气了,那几个七班的男生还想说什么,见同学们也都围过来。他们眼里忍者愤怒,恨恨捡起地上的衣服,离开了一班的教室。

    安谨言轻轻的摇了摇唐钊的手臂,轻声说:“好了,别生气了。”

    唐钊长得眼睛大大的,眉毛斜飞入鬓,圆脸肉嘟嘟的,乍一看就是一个一脸正义的阳光少年。但这次生气,又加了几分年少轻狂。

    唐钊回头朝围过来的同学,咧嘴一笑:“散了吧,晚上宿舍里见。”

    “算你小子有良心。”第二节晚自习铃声响起来,大家回座位开始学习。

    唐钊握住安谨言的手,坐下也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