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消散的【黑火】

    当巫锁庭和夜疏雨来到院子的时候,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家伙——

    【鬼魔灵】站在院子中央,看上去有些狼狈,煞剑【悲鸣】被她提在了右手,剑刃上布满了缺口,身上的袍子也有不少破损的地方,一看就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她的左肩上扛着一个人,看上去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直到【鬼魔灵】将那人扔在了地上,两人才发现竟然是骆青——

    “哥哥!!”巫锁庭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两步冲了过去跪在骆青的身边查看伤势——骆青也受了不少伤,身上只裹着一块布而已,看样子是变回过原形了。他的体型很大,变回原形之前要不然就先把衣服脱了,要不然就得报销一套。不过无论哪种,在变回人的时候骆青总是有一套备用的衣服。

    现在他没穿,这就意味着他已经没力气再换衣服了。

    骆青陷入了昏迷,露在外面的那部分身体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中一些伤口还散发着很浓重的【鬼气】——只有煞剑【悲鸣】才能造成这样的伤。

    还好,骆青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很虚弱而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鬼魔灵】没有借机除掉这个强大的对手,但眼下的情况已经足够巫锁庭动手的理由了。

    “【鬼魔灵】……我杀了你!!”

    手向侧面伸出,掉落在骆青身边的零件【红叶】立刻颤抖了几下,随即飞到了巫锁庭的手中。【仙王】没有再说任何废话,提剑就向钟秋刺了过去——

    这一剑她用上了自己全部的修为,就连她周身的空气和脚下的大地也因恐怖的灵压而颤抖。巫锁庭红着眼睛,她已经不管对手是谁了——无论是【鬼魔灵】也好,【百鬼众】也罢,一切伤害到她的【哥哥】的,都要从三界彻底抹除!

    “哼……”钟秋轻蔑地看着刺向她的剑,举起了煞剑【悲鸣】指向了对方。这样的举动更刺激到了巫锁庭,手上的力道顿时又加大了几分。

    可下一秒巫锁庭的所有怒火全部消失了,连灵剑【红叶】上汹涌的灵气也都在瞬间消散——

    无论是她还是准备着【鬼咒】的夜疏雨,甚至在隔壁休息、闻声赶来的祝清澜全都愣在了原地。因为灵剑【红叶】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鬼魔灵】的身体,对方甚至连抵抗都不曾有过,就被钉在了院墙上。

    而煞剑【悲鸣】,则与巫锁庭的咽喉错开了很远的距离,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她下手。

    “你……”

    说实话,巫锁庭没想过自己会如此轻易地得手——毕竟她的对手是【鬼魔灵】,就算因为封印而变得虚弱,也仍旧是一个强大的敌人。

    她已经做好了拼命的打算——无论【鬼魔灵】如何强大,她都没办法原谅伤害她哥哥的人。

    “【哥哥】啊……咳咳……”

    哪怕身受重伤,钟秋的表情仍旧充满了威严和压迫感,那种【天下无敌】的骄傲,从两千四百年前开始直到现在,从未减退过一分。她垂下眼睛看了看穿身而过的【红叶】,刺进身体时的灵气仍然在灼烧着她的灵魂——刚刚钟秋确实是想反击一下的,直到现在,她想的也是先逗逗眼前这两位年轻的【仙王】和【酆都大帝】。比起她们上一任的领袖,这两位实在是太不成熟了。

    区区一个骆青就能让她们失控——换作上一代【仙王】和【酆都大帝】的话,一定会先判断局势,然后再想着如何脱离战场、先替骆青疗伤,最后考虑的才是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她们太年轻了。

    不过在听到巫锁庭喊出那声【哥哥】的时候,钟秋却又有些理解了。

    毕竟,当初自己也是因为【哥哥】,才想彻底颠覆整个三界的。

    ——算了吧。

    随着时间了流逝,钟秋已经连这个理由都快忘记了,如果不是巫锁庭的这声呐喊,她甚至都记不起自己是为了什么才跳进【第十九层地狱】那燃烧着【大灾炎】的无底深狱的。

    若是换成自己的话,想必也会和她一样失控吧。

    原谅她了,毕竟这种情况之下,或许连自己都做不到冷静。

    “把这个给那丫头……咳咳咳……”

    钟秋松开了右手,再次咳出了一口血。鲜红的血流到她的衣襟上,消失在皇袍的漆黑之中。她将手伸进了怀中,拿出了一个染血的袋子。原本是想将袋子递出去的,可四肢逐渐传来的无力感却让她松开了手。

    袋子掉在地上,散开。

    里面是一束【百灵花】。

    沾满鲜血和泥土、晶莹剔透的纯白色花瓣随风飘荡,巫锁庭松开了剑柄,向后退了一步。看着地上的【百灵花】,她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有很多,可到了最后,那些话也都汇聚成了三个字。

    “……为什么?”

    直到现在,她和夜疏雨才发现,原来她们辛辛苦苦寻觅的【明镜草】,就是眼前的【百灵花】。现在想想,有关【明镜草】的最后消息是在一千三百年前,而那时正是骆青来【青鸾山】带走【百灵花】的时间。若是之前两人研究解咒之法的时候,骆青也加入进来的话,或许立刻就能认出这种能够修复灵魂与精血的药草。

    可惜,那时候的骆青,正带着众妖四处寻找祝清澜的下落,之后又为了【鬼魔灵】和【百灵花】而离开。

    有时候,世间的许多事,都是这样无奈的错过吧。

    至于现在巫锁庭的这句【为什么】——就算是【鬼魔灵】再虚弱,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如此轻易地击中对方。可刚刚在进攻的时候,她发现【鬼魔灵】根本就没有躲开的意思,就好像……

    就好像,在等着她杀了自己一样。

    钟秋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腰带——【鬼魔灵】从不低头,除非面对着她最亲近的人——腰带的前端,两支小树枝轻轻地摆动着。忽然间,她笑了笑,漆黑的【大灾炎】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操纵着她的手臂,将那两支小树枝摘了下来。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只能用这种方式让身体活动起来。

    小树枝在离开腰带的那一刻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巫锁庭和夜疏雨还以为那是什么新的【法器】——这次她们可多心了,因为那就是两支平平无奇的小树枝而已。

    钟秋慢慢抬起了手,慢慢盘起了自己的头发,将两支小树枝插进了发髻中。

    “告诉那丫头,我在【千魂冢】还没回来。”

    做完这一切,钟秋慢慢抬起了头,轻轻一笑,绝世的容颜因为这个笑容百媚千娇,威严与冷漠也在霎时间从她的脸上消散。她将最后的法力用在了两支小树枝上,干枯的树枝瞬间开出了绿叶和粉红色的花朵。

    “记住了……除非……你们想被她记恨……一辈子……”

    说完,钟秋慢慢闭上了眼睛,【大灾炎】熊熊的黑火瞬间吞噬了她的身体,片刻之后,院墙上只有灵剑【红叶】还钉在那里。

    三个女人愣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良久,夜疏雨才走过来,弯腰捡起了满是缺口的煞剑【悲鸣】——直到现在她才注意到,【悲鸣】满身伤痕,而【红叶】却完整如初。

    按道理来说,如果【悲鸣】的对手是【红叶】的话,二者应该旗鼓相当,不可能只有一个受伤如此严重。这两把剑是上一代【仙王】和【酆都大帝】的佩剑,当年【鬼魔灵】战胜他们的时候,只带走了【悲鸣】,并没有带走【红叶】——或许是因为【红叶】充满了灵气,而来自【仙界】的灵气对【鬼】多少会有些影响吧。

    “……先救人吧,无论是小钰还是骆青,之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夜疏雨轻轻拍了拍巫锁庭的肩膀,后者先是吓了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她的哥哥还在地上躺着,赶紧抱起了骆青回了房间,连【红叶】都不管了。

    虽然她讨厌夜疏雨这家伙,但她说得对,眼下还是赶紧救人最重要。

    骆青看上去伤得很严重,实际上都是一些皮外伤,他昏过去是因为力竭了,并没有多严重,休息半天就醒了过来。不过他体内的【妖力】近乎耗尽——如此庞大的妖力仅剩下那么一点,可想而知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斗。

    【百灵花】的效果十分出众,【噬魂咒】几乎立刻就被破解。当灵魂回到司马钰身体中的时候,这个躺着也中枪的倒霉丫头总算是悠悠地醒了过来。

    “……骆先生?”

    在看到骆青的那一刻,司马钰愣了一下——他不是出远门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而且在他身边还站着三个不认识的女人——这家伙不会是像沈诚一样出门勾搭女人去了吧?!话说他身后的那三位姐姐都挺漂亮来着——

    “嗯。”向来少言的骆青点了点头,他很少会说客套话,“身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司马钰被问得一愣——她能怎么样?睡一觉还能怎么样?话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来着?她记得自己好像睡在【月楼客栈】二楼的大床上,这间看起来好像宿舍一样的房间是什么地方?

    还有——

    “……钟姐呢?”

    “……钟姐?”骆青皱了皱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哦,就是和我一起出来旅行的,名字叫钟秋。大概……”司马钰思考了一下该如何形容——钟秋实在是太漂亮了,漂亮到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描述。忽然,司马钰捶了一下手心,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相册,找到了二人一路上拍的照片,“……这就是她。”

    看着司马钰指着的、照片中笑得很美的女人,对面的四人沉默了下来。

    ——原来【鬼魔灵】的名字,叫【钟秋】。

    ——原来,她也有着这样的笑容。

    他们实在是无法将照片中的女子和两千四百年前的恐怖屠夫联系在一起,祝清澜还好点,她只是从一些古籍上看过【鬼魔灵】的相关传闻。但另外三个就完蛋了——巨大的反差让他们感觉好像生吞了一整只汤圆,卡在喉咙不上不下的,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啊,她……”就在这时,巫锁庭总算是想起了【鬼魔灵】在消失前的话,“她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办,短时间可能回不来,所以……所以委托我们来把你接回去。”

    “这样啊……”听着这位陌生大姐姐的话,司马钰点了点头——她并没有怀疑对方说的,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骆青这种闷葫芦待在一起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人吧,“哦对了,还有,这是哪?我最近买了几件衣服还留在客栈里……话说你们是怎么把我搬到这的?”

    司马钰现在才想起来这个问题——刚刚她太在意钟姐和忽然出现的骆青了,让她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

    “嗯……关于这个……”

    巫锁庭绞尽脑汁地想着瞎话——她是真的不擅长说谎。就在她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夜疏雨咳嗽了一声,接着说道:“【月楼客栈】年久失修,塌了,是她把你抱到这边来的。”

    “塌了?!啊?!”司马钰听完差点儿没跳起来——这怎么可能?!房塌了她会不知道?!她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

    “你的那位钟姐怕吵到你睡觉,听说你最近挺累的,就给你下了【静音术】,所以你才什么都不知道。”夜疏雨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鬼话】——是啊,没问题啊,她就是【鬼】,而且是【鬼】的老大,说【鬼话】怎么了?“不过她的【静音术】有些用过头了,导致你直接睡了一个礼拜才醒。不相信的话,你跟我出来,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司马钰听完立刻跳下了床,穿上鞋子就跟了出去。当她来到外面的时候,顿时对夜疏雨的话深信不疑——

    好家伙,这哪是年久失修?

    地震了吧这是?!

    【月楼客栈】大部分被夷为废墟,只有大厅两侧的房子还算完好——这破楼得多少年了啊,怎么能塌成这个样子的?!

    不过让她相信的原因并非是眼前的废墟,而是夜疏雨拿出了一张【符】——司马钰曾见钟秋画过类似的,好像是能追踪并再现法术痕迹什么的。当夜疏雨将【符】烧掉之后,自己的周身顿时出现了几道黑色的线。当她向旁边走几步,让其他人离开这几道线的范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完全听不见外面的声音了。

    现在想想,钟秋确实可能做这种事,而且黑色的线是被【鬼气】浸染的,应该是出自钟秋的手笔。

    ——行吧,看来自己还是不适合出门的。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倒霉,但没想到倒霉到这个地步。

    住个旅馆都能把人房子住塌了——算了吧,就算是为了别的住客,以后自己还是少出门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