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汪见山之死

    几日后,新城计划正式启动。

    劳工们已经接连干了好几日,将原来的窑炉扩大了一倍不止。

    虽说他们在天玑谷中的窑炉厂还在源源不断地往这边输送着物资,但一座城池的需求甚大,若是城中没有建起窑炉厂,他们什么都做不起来。

    在一开始做规划时,江宁珂便已经与江霁等人对着图纸商定好了工业区与住宅区。

    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前来应聘,大大小小的厂房都在工业区内开办了起来。

    造纸坊、玻璃厂、家具厂等等,流水线的工人就位,便接连开工。

    工人们每日的工作时间是辰时中到酉时中,餐餐管饱。

    还在外头观望的人们便眼睁睁地看着这群被招收进去的工人,从一开始的干瘦萎靡,逐日变得满面红光。

    相传这府衙不仅规定了谁干得多,谁就赚得多的规矩,还鼓励他们改良与研究更好的设备,若是成了,还能升官涨工钱!

    越来越多的人坐不住了,开始使出浑身解数投入新城建设大军。

    不仅仅是如此,江宁珂还将天玑谷中剩余的土豆种子分了出去,鼓励城郊的百姓们踊跃种植,待收成之日愿以陈米之价回收。

    此令下达,百姓们立刻踊跃参与。

    他们才不管种的是什么东西,只恨不得将它高高供起,每日精心照料,好待它收成之时,得些钱财买粮保命。

    可待三个月后,府衙宣布此物可填饱肚子,且他们亲眼看见地里高得惊人的收成之后,便再也无人舍得将土豆卖回换银子。

    这可是救命的好东西!

    这等灾荒年间,钱算什么?唯有粮食才是命!

    虽说此物发芽后有毒不能吃,但却依旧可以用来做种,半点也不浪费。

    咋看不比那发了霉就毫无用处的米粮强?

    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灰色的水泥建筑在峡州城内拔地而起,一幢幢房子看起来简洁朴素,却泛着森然冷冽的气息,给人一种坚不可摧之感。

    顾砚这边也已经备战许久。

    春种即将开始,事关民生大计,不得有误。

    他预备在此之前拿下朗州,以确保战火不会影响到春种的正常进行。

    时老爷子写的檄文一封封地发出去,拿下峡州城的乃是前楚后裔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了出去。

    因着沔州的突然插手,朝廷陷入了被动中,荆州虽已被破城,却暂时无人能动。

    只有虎视眈眈陈兵在旁的沔州军与朝廷军在无声较劲。

    如今听闻了峡州的这个消息,太子宗政启简直要被气笑了。

    前朝被灭近三十载,哪来的什么后人?怕不是扯着虎皮做大旗吧?

    他接连下了几道敕书,痛骂叛贼祸乱峡州,屠害百姓,若是前朝皇帝在天有灵,也必会誓死诛杀尔等,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陈词滥调。

    他的目光还是放在那私自出兵的沔州军身上。

    至于那所谓的前楚后人,据探子回禀,整座城都几乎被那群贼子拆光了,根本不足为惧。

    便由他蹦跶几日,再来收拾!

    正在翻修新城的江宁珂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给宗政启带来了这样大的误会,她还在轰轰烈烈地埋头搞基建。

    而顾砚这边也开始有不少前楚的旧臣前来试探,但多数都是被当今猜忌,不肯重用之人,暂时还成不了什么气候。

    虽然如此,他却也实打实地招揽了不少人才。

    新城的修建随着一日日的推进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水泥干的速度很快,第一批建好的宅院已经开始住进了幕僚。

    那些身无长技的流民们,愿意参军的也被编入了军营,峡州城的兵力空前壮大。

    从原有拼凑而成的两万五千军,到如今的近六万人,连娘子军都充盈了不少。

    天玑谷成了他们在暗处的后备基地,他们的粮食、刀箭等物都囤积在那边,并且留了重兵在谷中看守。

    至于收编进来的那些新兵,则由黑云骑的几个将领各自负责训练。

    这两日,整个峡州城上空的气氛都绷紧了。

    除了城内一无所知的百姓们还在热切地讨论着新城建设,所有人几乎都在摩拳擦掌,准备磨刀霍霍向朗州。

    朗州位于云梦湖西侧,水运发达,乃是川黔咽喉,云贵门户,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时老爷子的檄文虽然写得言辞犀利,叫人看了就恨不得举刀共同光复大楚。

    但顾砚这支突起的异军手中只有峡州一城,在那些手握大权的官员眼里,还太过薄弱,并不值得他们过多关注。

    只要顾砚悄无声息地从困兽一般的雷连云手中拿下朗州,就是给朝廷的一记响亮的耳光。

    正好此时朝廷沉溺于武昌军节度使的公然叫板,宗政启就如同疯狗一般,看谁都像叛徒,声嘶力竭地下令襄州军对沔州军动手。

    两军突然大战,就连躲在澧州的雷连云都有了几日喘息之机。

    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夜。

    朗州刺史汪见山终于见到了这几日令他心心念念的“安郡王”。

    男子身着一袭玄色窄袖蟒袍,就那么随意地坐在桌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捏着信纸匆匆推门而入的来人。

    他的视线清凌凌的,一如他在夜里过分清冷的嗓音:“汪刺史,这般急着是要做什么?”

    “安、安安安郡王!”

    汪见山被吓得直接发出了鸡叫声,手中力道一松,信纸便如风中落叶一般,簌簌地落在地上。

    冷淡的月光倾洒在上面,依稀能看清里头写着“安郡王面方如田,丰肌大腹,好美色,嗜酒如命。”

    见顾砚的目光落在信纸上,汪见山连忙心虚地伸手捂住,却在下一瞬又反应了过来,连忙站直身子,面色难看地盯着顾砚。

    "你不是安郡王,你究竟是何人?"

    顾砚掀唇一笑,眸光看向他身后,“将死之人,何必问这么多?”

    汪见山双目大睁,背后的汗毛一寸一寸地立了起来,正要回头去看身后,便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兵器破空声响起。

    而后他便觉得身子一轻,好像有什么沉重之物从身上掉了下去,整个人轻飘飘的,难以站立。

    他茫然地倒在地上,眼睛眨了七八下,瞳孔才渐渐散了。

    冷风中,顾砚清冷的嗓音响起:“开城门,迎大军入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