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背主的奴才

    “至于疼痛,习惯就好了,总之,最疼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放心吧。”

    见顾砚仍旧是眉头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连忙岔开了话头。

    “对了,这米粥是从哪儿弄来的?真香。”

    “同村民买的。”

    顾砚看了一眼门外,眉目中拢上一层郁色:“此次地动导致百姓死伤无数,只怕他们都没活头了。便是我许了百两银子,也只勉强得了这小半碗米粥。”

    江宁珂顿了顿,亦是叹了口气,心头泛起一股悲凉来。

    天灾面前,人类不过是渺小如尘埃的蝼蚁罢了,又谈何反抗?

    手中的勺子无意识地搅了搅,她看着面前的小半碗米粥,后知后觉地问道:“那你岂不是也一整日未进食?咱们一起吃罢,一人一半,总归是饿不死。”

    顾砚微微摇头,避开她的视线,只淡淡说了一句:“方才吃过一些蒸饼,并不饿,你吃罢。”

    “你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

    江宁珂才不信他的鬼话,索性一丢勺子,往榻上一倒,闭着眼道:“左右要死一起死,饿死也算是留下个全尸了,咱俩就一起体体面面地去吧。”

    一副引颈就戮的混不吝模样。

    顾砚都给她气笑了,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面颊,终究还是服软道:“快起来罢,我吃便是。”

    话罢,他直接就着碗沿饮了口汤,喟叹道:“这米粒倒是生得饱满,煮出来的粥甚是香甜,你可要试试?”

    “咕噜噜”的声音响彻屋内,江宁珂一个挺尸,整个人游魂般地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顾砚手中的碗。

    “来吧来吧,给我也嗦上一口。”

    二人唇角同时勾起了一抹不被对方所见的得逞笑意。

    就这般你一口我一口地分食了小半碗粥,江宁珂意犹未尽地摸了摸肚子,似乎……更饿了。

    那点子粥,还不够塞牙缝的。

    好在她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存在感极其微弱的空间,虽然没有粥面等热食了,但谁能抵得住盼盼法式小面包的诱惑呢?

    连顾砚都没忍住,眯着眼跟着一起吃了一整袋。

    全程只有一个字:“香。”

    填饱肚子后,江宁珂又倒回了榻上,一边生无可恋地躺尸,一边拉着顾砚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现成的暖手宝,还是人工制热的,环保又健康,实在是好用得紧。

    不过片刻,她便觉得又舒服了许多。

    他的手掌宽大,轻而易举地便能将她的小腹全都盖住,也不知是热粥有了效果,还是他的手实在太暖和,那股疼痛便渐渐地退去了。

    “睡罢,有我在。”

    “……唔。”

    夜里,整个残破的村子只有一间屋子彻夜燃着火光。

    江宁珂迷迷糊糊地醒来好几次,而那只搁在肚子上的手却始终力道均匀,不轻不重地缓缓摩挲着,带着安抚的力道。

    翌日一早,天幕才微微泛起鱼肚白,室内的二人便已经彻底醒了过来。

    徐牧带着人跪在门口,眸中满是终于寻到人的激动。

    “属下来迟,还请主上责罚。”

    顾砚走出木屋,只淡淡扫了众人一眼,开口问道:“昨日可有折损”

    徐牧将头垂得更低,声音中也染上了一丝悲痛:“一共折了五个弟兄,还有三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顾砚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敛下了眼睫,掩去其中的一切情绪。

    “带回天玑谷,好好安葬罢。”

    “是。”

    掌心突然传来了一股温软的热意,他回眸看去,见是江宁珂抿着唇站在他身后,面色亦是沉重不已。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抚道:“走罢,先回船上去。”

    一路上,通过徐牧的口述,二人也知晓了他们落水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陆临被阿敛救了起来,但因着额头磕到巨石而陷入了昏迷,阿敛便先行带他去了衡州城就医。

    而为了寻找他们,黑云骑沿岸搜寻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终于在昨夜寻到了顾砚特意留下的记号,一路寻到了此处。

    顾砚垂眸看向江宁珂,温声问道:“接下来你作何打算”

    江宁珂想了想便道:“我们也去衡州城整顿一番罢,我恰好要去寻莫老的师弟打探些消息。”

    顾砚定定看了她一眼,唇角逐渐抿成了一条直线,还是淡淡应了声:“好。”

    ……

    衡州城内。

    阿敛端着药碗推门进去时,便见陆临正临窗而坐,手里拿着一卷下面送来的账册无意识地翻动着,神情恍惚。

    窗外的光亮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几道干净透明的轮廓,倒是愈发显得他淡泊疏离,似乎无论这光有多努力,也始终照不进他的心里。

    他连忙将药碗呈了上去,语气微微失措:“郎君,先吃药罢。”

    陆临没有动作。

    甚至连一个眼角也不曾施舍给他,态度漠然得与往日的温和大相径庭。

    “滚下去。”

    阿敛心中一颤,连忙双膝跪下,哑声道:“郎君,不吃药如何能好?小的、小的做这一切,只是想让您好好的……这事本就与我们无甚关系,您又何必蹚这趟浑水?”

    “那将江小娘子已然心有所属,您早就该同她断——”

    “住嘴。”陆临闭了眼,恨声道:“既已叛离,便滚出去,我不愿再见你。”

    “郎君……”

    阿敛咬着牙,狠狠磕了三个头,硬着头皮道:“小的这就出去,还请您不要同自己的身子置气,用药为先。”

    “江小娘子只怕很快便要入城了,若是您还病着,只怕会让她更加愧疚。”

    说完这番话,见陆临没什么反应,阿敛只能低垂着头退了出去。

    待关门声响起,陆临的指尖才捏得泛白,狠狠将手中的账本砸了出去,眼尾因着无能的愤怒泛起一抹薄红。

    “愧疚……只怕她届时恨我都来不及。”

    阿敛关上门,恰好迎上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那人持刀立在门边,存在感极低,身上环绕的杀气却十分浓郁。

    就如同……见不得光的死士。

    “你们家这小郎君,倒是个痴情种。”

    阿敛立刻冷了脸色,警告道:“你若是敢动我家郎君一根头发,我便与你拼命。记住,他不是你能羞辱的。”

    那人面色变了几变,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还是按捺住了。

    只是看着阿敛立在门口满脸神伤的模样,他在心中暗暗唾了一声:呸!背主的奴才,在这又装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