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榷盐之事

    夜静更阑,朗州城已然陷入沉睡,浓浓的夜色将刺史府笼在一层阴影中。

    这座府邸显然并不简单,只来回巡视的侍卫便不下百个,更不提百米一个在暗处严防死守的暗卫,防卫竟如铁桶一般。

    趁着侍卫巡逻交替的空隙,两道黑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闪过院墙,如逛自家后花园般,游刃有余地避开所有暗哨,飞檐走壁,最终立在瓦檐之上。

    江宁珂松开手,轻手轻脚地从顾砚身上下来,小心翼翼地抬手掀起一片瓦,从空隙中往下看去。

    视线所及之处,先是一张桌案。

    而屋内此时正跪坐着两人,一个是他们白日才见过的汪见山,另一个蓄须的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那刘家家主了。

    这两人显然也才刚落座,还在你来我往地互相恭维着,待听得他们开始进入正式话题,江宁珂连忙屏住呼吸,仔细听去。

    “大人,深夜唤刘某人前来,可是与今日入城的那位郡王爷有关”

    说起正事,汪见山眉头紧蹙,露出了一副十分焦躁的模样。

    “多少年了,咱们朗州也从未被圣上提起过,如今那安郡王竟携着密旨前来,也不知是查探何等消息。刘老弟,实不相瞒,我这心头,有些慌啊!”

    刘墉闻言,朗声一笑,颇有些不以为然。

    “大人,不论那安郡王要查什么,也与我们无关呐。”

    汪见山揉了揉眉心,斜看了他一眼:“你就不怕是那事泄露了”

    刘墉闻言,神色倒是更加放松,肯定道:“此事做得甚密,无人查得到你我,更何况,咱们拿的不过是丁点小利,何足挂齿,如何能劳得动圣上与郡王”

    他呷了口茶,还有心扬眉赞了一句:“且得是大人府上,才能有如此好茶!”

    汪见山眸中掠过一丝愠色,心头暗骂。

    这厮越来越放肆,如今见着什么都敢开口向他讨要,简直是不将他这个刺史放在眼里!

    若不是……想着库房那白花花的银子,他忍了忍,勉强笑了一句:“刘老弟若是喜欢,一会带些回去便是。”

    刘墉连忙起身回了一礼:“那便谢过刺史大人赏赐!”

    见汪见山脸色不大好看,刘墉眼珠子转了转,露出了一脸精明奸佞之相:“大人,那安郡王便是查了贩盐之事,也查不到你我二人头上。”

    汪见山眉头动了动:“此话怎讲?”

    “大人莫不是忘了陆家?”

    江宁珂趴在房顶上听得云里雾里,陆家?

    那又是谁

    汪见山的眼眸微微一眯,肥胖的脸上挤出了几道褶子:“陆家……你是说,祸水东引”

    刘墉冷笑了两声:“大人不知,“那陆五私下已经与我小小合作过几次,若是事发,我们大可全推到陆家头上,那偌大制盐场,他们又如何说得清楚”

    汪见山听闻这个消息,豁然站起身来,先是愤怒刘墉小人,竟从未与他禀过此事,转念一想,又觉得此时知道也不晚。

    他冷笑一声,讽刺道:“那陆老爷子一把年纪还舍不得放权,也难怪底下的孙辈都坐不住了!”

    汪见山也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道:"他前日还来寻我,言若是大人能肯扶他坐上家主之位,他愿用盐场来投,只需分得两成利。我还未答应,打算拖他几日。”

    汪见山待在屋内走了两圈,狞笑了起来:“好,好,好,送上门的好机会!”

    笑着笑着,那颤动的五官中扭出一抹阴鸷:“这次我定要狠狠撕下陆家一块皮肉来,还有那陆家三娘……”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脸扭曲了一下,竟露出一抹淫邪之色。

    江宁珂不由一阵恶寒,见二人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她手肘一动想起身,却不小心碰到了瓦片,发出了轻微的磕碰声。

    “什么人?”

    下面二人大惊失色,当即抬头看向屋顶,却是什么也没有瞧见。

    “喵——”一只黑猫突然从屋顶跃了下来,甩了甩尾巴,又朝着黑暗处跃去。

    汪见山一直到上屋顶查探的暗卫下来禀告“一切正常”,这才吐了口浊气,似是为了挽回面子,他开口骂道:“今日竟是险些被吓破了胆子!”

    跪坐回桌案前,他眸中又泛起了一抹阴鸷:“若非那厮身有密旨,便是杀了又如何?”

    刘墉眉心一跳,连忙劝道:“大人息怒,且不提安郡王是否是为了榷盐一事而来,小人只恐他若是出了事,您要被圣人迁怒啊!”

    汪见山也只是嘴上出口恶气罢了,故有台阶就顺着下了,只冷冷哼了一声,不再提起此话。

    江宁珂此时正如一只树袋熊般紧紧地盘在顾砚的腰上,心脏怦怦乱跳,老老实实地被他带着飞掠出刺史府。

    以前看恐怖片时,总有一种桥段,就是主角在偷听时总在关键时刻不小心碰到什么,再被对方发现追杀。

    每每看到这里,她都要暗暗吐槽一句狗血!

    没想到她竟然也……丢脸啊!

    待到了别院,她一把从顾砚身上跳了下来,不敢面对自己制造的乌龙,连忙转移话题道:“好在有那只黑猫,否则真是要坏了事!”

    顾砚淡淡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道:“不是巧合,那地方还有第三个人。”

    江宁珂瞪大眼,一脸难以置信。

    好的,她要自闭了!

    今夜是怎么回事,这脑子就像是不会转了似的。

    “是他们所说的陆家?”

    见她终于回过神来,不再是一副鹌鹑样,顾砚轻笑了一声,弯唇道:“不无可能,待明日暗探回禀便知。”

    江宁珂脑中乱哄哄的一团,不停地分析着今日所接收的信息,直到傻傻跟着顾砚回了卧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好像……没给她准备单独的房间?

    盯着面前的床,两个人一时都有些无措。

    大半夜的,再把丫鬟叫起来收拾屋子?

    那不就等于直接告诉汪见山,他们今夜偷偷出府了吗?

    要不……凑合一晚?

    江宁珂觑了顾砚一眼,暗暗给自己鼓劲,他们那会儿不也在山洞中凑合过一夜么,这次就还是这么的,凑合凑合就过去了呗。

    她刚要开口,顾砚却突然抬步走向一旁的大木箱,从里面拿出一床棉被展开铺在了地上。

    他背对着她,低醇的嗓音在室内缓缓响起:“你睡床,我在地上将就一夜便可。”

    江宁珂抿了抿唇,也不再说什么,依言上床和衣躺了下去。

    她睁着眼躺在床上,听着地上顾砚躺下发出的沙沙动静,心绪一时有些复杂。

    这人,强势时特别强势,绅士时,又让她觉得心里颇为过意不去。

    心机boy实锤了!

    她就这般睁着眼,待眼睛彻底适应了室内的黑暗,又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床下,这几日降温了,睡地上不会着凉吧?

    “可是睡不着?”

    黑夜将声音放大了无数倍,包括顾砚那清冽的嗓音,江宁珂心头一跳,连忙闭上眼,顽强抵抗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