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永隔天堑

    马车在外行驶很久,停在一片浩浩荡荡的芦苇荡中。

    车帘拉开,放眼望出去就是一片美景。

    寂寥,安静。

    云惊凰在帝懿腿上躺了很久,总算想到一系列的筹谋。

    所有的规划,在她脑中成型。

    她坐起身,又恢复之前没心没肺的模样。

    “阿懿,我要回丞相府一趟,你回赢宫好好休息就行!”

    帝懿目光落在她身上:“真不需要孤帮忙?”

    “嗯……”

    云惊凰眼睛转动,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如果阿懿真想帮忙……那……那就吻我一下!”

    害怕他拒绝,她坐过去紧贴着帝懿的身体,小脸往帝懿跟前凑:

    “一下,一下就好!”

    “身边只有阿懿陪着了,要阿懿给点勇气!”

    说完,她还闭上眼睛。

    帝懿目光在她脸上游走。

    之前接到她时,她周身还笼罩着无人能懂的难过。

    如今……

    他游走的目光,又定格在她红唇上。

    云惊凰等了好一会儿,还没有任何动静。

    也是……阿懿现在也不爱她,怎么会主动吻她呢……

    现在,好像没有人特别爱她……

    “没关系,不勉强阿……唔……”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忽然被男人的大手拖住。

    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

    冰冰凉凉,带着男人独有的气息。

    云惊凰睁开眼睛,眼睛眨了又眨。

    眼前、是帝懿尊贵好看的眉眼。

    他闭着目,在吻她……

    阿懿!竟然真的吻她了!

    这一次,他还没有立即分开,而是带着安抚般,轻轻吻舐她的薄唇。

    一股无声的温暖,似乎蔓延至四只五骸,直达心脏。

    在云惊凰心猿意马之时,帝懿松开了她。

    他凝视她,薄唇轻启:

    “你已做得很好,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云惊凰听着他磁性好听的嗓音,心里又柔软温馨。

    有了阿懿的安慰,好像全身又活力满满!

    她要快些解决掉这件事,让帝长渊再也掀不起任何风浪,把皇位拱手呈到帝懿手上!

    *

    丞相府门口。

    夕阳西下。

    奴仆们里里外外清扫屋子,连屋檐上的灰渍都在擦洗。

    家丁在门口冲洗着地面,乃至一条条石头缝。

    远处巷口。

    宋燕时步行而来时,看到的便是那一幕。

    整个丞相府洋溢着喜气。

    她也会是喜悦的吗?

    宋燕时是正人君子,很想从正门进去拜访。

    可如今他们的身份……已经不便再见面……

    最终,他脚尖轻点,从一僻静院墙处飞身而入。

    向来光明磊落的他,第一次行如此鬼祟之举。

    他来到云初鹭的后院,负手而立在窗外。

    透过窗户缝隙,清晰可见云初鹭坐在梳妆镜前,正在怔怔出神。

    “初鹭……”

    她是自愿嫁给太子吗?

    若她不愿,哪怕他倾尽所有,背祖叛宗,不忠不孝,他也要不惜一切助她解除婚约!

    只是这些只是心中所想,他还并未说出口,就有人敲响了云初鹭的门。

    云初鹭起身走过去打开门,就见是六哥傅云燃站在门口。

    傅云燃神色很不好:“初鹭,听说是你自己跟姑父说,你自愿嫁给太子?”

    他的口吻也很凶。

    云初鹭吓得唯唯诺诺:“是……是我自己……不怪父亲……没有任何人逼我……是我自愿……”

    “云初鹭,你脑子里到底装得是什么?”

    傅云燃暴怒,劈头盖脸一顿骂:

    “你知不知道凰儿为了你的事,经常愁得夜里睡不好觉?

    她对你那般好,什么好吃好用的全给你送来。

    甚至暗中了解宋家,就想让你能幸福。

    安排红霜和春兰守着你,也是煞费苦心不想让居心叵测之人接近你!

    她把你当公主般供着,你怎么能在背后做背刺她之事?”

    云惊凰给了他们图纸后,虽然他们持怀疑态度,但至少知晓不能帮扶帝长渊。

    既然他们是一家人,就应当同仇敌忾!

    可云初鹭倒好!

    云初鹭被他吓得直低头:“对不起……对不起……”

    她也不想这样。

    回京后她只想尽量一家人和和美美。

    可是云惊凰先骗她……

    而且回京来这么多日,宋燕时未来看过她一次。

    说宋燕时爱她入骨,她怎么能信……

    宋燕时,生下来就是天上皎皎的明月啊。

    哪怕如今父亲获罪,但他年少有为,人中翘楚,剿匪、赈江南。

    放眼朝堂,武将中没有比宋燕时更杰出之人。

    他的前途,依旧不可限量。

    宴会时,还有那么多名门闺秀都想接近宋燕时。

    她呢……她和那些高门贵女比起来,她就宛若尘埃……

    而帝长渊不同。

    帝长渊与她一样,生来就不受宠,身份是他的诟病。

    至今没有任何女子主动接近他,没有任何人愿意嫁给他。

    昨日去送布匹时,那些人一哄而抢,个个想抢喜欢的花色。

    有些流氓甚至混迹其中,扯烂她的衣服,险些将她推倒在地。

    在那狼狈之时,是帝长渊稳稳扶住她,也是帝长渊为她披上外衫。

    宋燕时护送她回京途中,即便月色凉时,他也特地走回马车上百米,给她拿来马车里她自己的衣物。

    他从不肯把他自己的衣衫给她。

    甚至除了水中救她那次,他总是和她保持好几米的距离。

    他是嫌弃她的吧……

    嫌弃她的出生,嫌弃她是个野种。

    甚至觉得靠近她,就会脏了他。

    昨日帝长渊还丝毫不嫌弃,带她柳树下安置,亲自给她处理伤口擦伤。

    他对她说:“云姑娘,你我无人关切,无人心疼,更要照顾好自己。”

    那声音温柔,看她的眼神也满是关切。

    不像宋燕时。

    宋燕时不会多看她半眼,每每目光相撞时,他总是会很快移开。

    他看她的目光,甚至也是平和的、君子的。

    似乎他永远是个沉稳的长辈,没有情爱。

    傅云燃还在骂,甚至抓住云初鹭的手臂就往外扯:

    “你跟我去凰儿跟前,向凰儿道歉!”

    凰儿最不希望云初鹭嫁给帝长渊,现在指不定多难过!

    云初鹭却第一次难得地站稳身体,忐忑又畏惧、又害怕、又鼓起勇气地看向傅云燃:

    “六……六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可世间万事皆可勉强……唯独……唯独感情……

    我……我是真心喜欢长渊殿下……我想与长渊殿下相互扶持、白头相守。”

    她还眼泪直流地凝视着傅云燃:

    “六哥哥……若是……若是逼迫你娶你不爱之人……你会愿意么……”

    傅云燃身体狠狠一怔。

    最终,只能甩开云初鹭的手,大步离开。

    云初鹭跌坐在冰冷的地上,还被吓得瑟瑟发抖。

    她又想起之前被老祖母欺负的日子。

    老祖母也是这么凶,不,比六哥哥还凶……

    后窗外。

    宋燕时雾蓝的身影僵立,耳边不断回荡云初鹭的话。

    “没有任何人逼我……是我自愿……”

    “我是真心喜欢长渊殿下……我想与长渊殿下相互扶持、白头相守。”

    一字一句,如同利刃扎入胸膛、刺入心脏。

    宋燕时一向波澜不惊的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情绪翻涌。

    看到云初鹭跌倒在地,他还下意识想去扶她。

    可她将是太子妃。

    而他只是臣子。

    几米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道永不可跨越的天堑。

    红霜和春兰很快进来了。

    他看到她们将她扶起,给她整理衣裳,检查有无受伤。

    宋燕时才脚尖轻点,飞身离开后院,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离开丞相府后,落在远处后山的一棵树下,却见那里立着一个黑色锦衣的女子。

    冷静,沉着。

    是惊鸿神督?

    她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