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 一脉

    “是吗”王文佐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妻子,在他的记忆里妻子好像总是在竭力回避自己的那些儿子们,怎么今天改性子了:“你怎么了,今个儿怎么说起他们了,平日里你很少提起这些事的!”“还不是你问到盛儿我才想到的”崔云英娇嗔道:“说的好像我是个妒妇一般!”“那倒不是!”王文佐笑道:“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当初把他们从小就从母亲身边带走,送到一个岛上的做法虽然有些残酷,但对他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倒也是!”崔云英叹了口气:“俗话说慈母多败儿,若非如此,也难有这么多矫健英武的男儿!”“哦那盛儿要不要也这么做”“那怎么可以!”崔云英下意识的反对道,她看到王文佐面上的笑容,才知道方才是丈夫在和自己开玩笑,恨声道:“我就这一个儿子,爱若性命一般,你也拿来开玩笑,你们男人的心真的如铁石一般!”“好啦,好啦!我不会把盛儿送走的!”王文佐安慰道:“有个崔氏妇母亲,我又怎么会把孩子送走呢”“那盛儿留在我身边,长大后会不会太过柔弱!”崔云英又担心道。“刚极必折,柔弱一点又不是坏事!”王文佐笑了笑:“再说盛儿还小,过两岁请几个好师范调教一下,弓马枪矛之术其实也不难学!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郎君你创立了盖世功业,我只是担心咱俩的孩子太过柔弱,不能继承你的基业!”听到这里,王文佐如何还不知道妻子的心思,他只得握住妻子的手:“盛儿的未来我自有安排,天下事武创而文守,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了!”虽然王文佐竭力安慰,但崔云英心里的那根刺还是始终扎在那儿,去不掉,一想到就难受。那天晚上,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直到三更时分才浅浅入睡,天刚蒙蒙亮便醒过来了,再也睡不过去,只得起身梳洗,去后花园散步去了。这里作为王文佐在范阳的宅邸,面积自然不小。光是后花园就有百余亩,高墙环绕之内假山、湖泻、小溪、水榭、凉亭、树林、绝壁一应俱全,乃是专门从洛阳请来的一位名匠的杰作,俨然是一方小世界。崔云英沿着青石铺就的步道,清风拂面,鸟鸣声声,身旁的溪水里鱼儿逐浪,她原本杂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夫人,您看前头,那块大石头上面,那个道人在干嘛”顺着侍女手指的方向,崔云英看到在前面不远处的溪水旁有一块约有三四人高,七八丈见方的巨石,上面刻了两个字“制怒”,在巨石上站着一个道人,面朝东方,双腿微曲,双手虚抱,含胸收背,双目微闭,晨风吹起他的须发飘起,宛若仙人一般。“应该是在修行吧”崔云英已经认出了那道人正是那个崇景道人,上次将其请回家中之后不久便听下人说他不小心摔断了胳膊,原本对这道人的好奇和钦佩就淡了许多,加上后来事情多了,便把这老道的事情抛诸脑后了,不想今日又碰到了,也可以说是有缘了。“夫人,您看!”侍女突然道:“这道人吐出的气息怎么这么长”崔云英一看,只见这崇景道人每次吐气时,便有一条长长的白气从口中笔直射出来,足足有六七丈开外方才散开,便宛如一支气箭一般。崔云英试着用力吹了一口气,她吐出的气遇到清晨的冷空气,顿时形成一团白雾,但很快就被晨风吹散了。“这老道没看出来,还真有几分本事!我先前因为胳膊受伤的缘故,瞧不起他,倒是有些看低了!”此时的崔云英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佩服之心。那侍女跟随崔云英多年,如何看不出主人的心思,便上前一步大声道:“老道,夫人来了,为何不下来拜见”清晨的花园四下无人,只有些许晨鸟,侍女这么一喊,顿时惊起了周围树林中的几只飞禽,扑打着翅膀飞走了。可那巨石上的老道却无动于衷,一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依旧在做他的功课。侍女见状恼怒,正要再喊,却被崔云英喝住了:“道长正在做晨课,我们等等片刻便是,莫要惊扰!”“他一个老道,竟然要夫人等他!”侍女大惊,崔云英笑了笑,指着不远处溪水旁的两块青石:“正好走的倦了,便坐下来歇歇吧!”侍女无奈,只得从袖中取出锦帕,先铺在青石上,侍候崔云英坐下,自己站在一旁侍候,过了约莫半响功夫,巨石上的崇景道人收了功,先向溪水边的崔夫人合十行礼,他也不转身下石,便径直往下一跃,那块巨石顶部距离地面也有五六米高,侍女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只见崇景半空中伸手在巨石中间几个凸出处借了一下力,缓冲了一下落势,轻轻的落地。“方才老道功课未毕,不能向夫人行礼,还请见谅!”崇景道。“无妨!”崔云英笑道:“我看道长方才举动颇为不凡,敢问是作的什么功课”“清晨紫霞,乃一日之始,最是精纯。”崇景笑道:“若每日采之,则大有裨益!”“原来如此!”崔云英笑道,当时道家的学说流行十分广泛,像崔云英这种世家子弟,虽然自己不曾修行,但也读过一些道家学说的书籍,知道紫霞在道家修炼理论占据极为重要的地位。这位崇景道人是有真本事的。她看了看老道的手臂:“道长,妾身前些日子听说你伤了手臂,现在看来已经大好了!”崇景听到崔云英提到自己的手臂,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有劳夫人问候,那不过是点小伤,早已经好了!”“那就好,那就好!”崔云英上下打量了下崇景,突然笑道:“道长,你这些日子在府里,过得可还好”“甚好!有劳夫人挂问!”崇景有些不解的答道。“那就好!”崔云英笑道:“道长,我与大将军有个孩儿,年方五岁,我和大将军都疼爱的很。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身子骨还有点弱。我听说道长您这养气摄生之术甚佳,可否传授我那孩儿一二”“这个——”崇景露出一丝苦笑:“夫人容禀,并非在下吝技自珍,实在是这养气之术须得五脏长成之后方可习练,不要说贵公子今年才五岁,便是我那道童现在也没有得到传授的。”“哦!”崔云英笑了笑:“那道长可有什么孩子可以练的,便教传授一二!我对道长的本事倒是钦佩的很,只是拙夫还不知道!”崇景听到这里,如何不知道崔云英是想要把自己拉到他儿子那边去。但问题当初那姓曹的一出手就伤了自己的胳膊,谁知道这是谁的意思自己若是不明就里的留下来,那姓曹的该不会要了自己的命“夫人!”崇景笑道:“大将军身边卧虎藏龙,尽是奇才异士。贫道这点低微本事,如何敢献丑!”崔云英眉头微皱,她也没想到自己开了口,这道人竟然还会推辞,难道是自己看岔眼了,这道人并无什么真本事可若是真的如此,那岂不是更应该骗个大将军公子老师的名头吗这样招摇起来更方便些想到这里,崔云英咬了咬牙,作势向崇景下拜:“道长不允,莫不是以为妾身心不诚吗”崇景见崔云英肩膀微动,小腿向前,便知道对方要下拜,赶忙抢先伸出一扶,对方就拜不下去了,苦笑道:“夫人何必如此,贫道答应便是,不过贫道有句丑话说到前面。贫道传授之时,旁人不得在旁,而且贫道与贵公子之间并无师徒名分,贫道只是贵府的客卿,如何”“第一条那是自然!”崔云英也曾经听说过一些关于道家秘传的说法,有些精要之处,只有师傅知道,弟子知道,第三者都不得在场:“不过既然道长肯传艺,便是老师,为何又不要师徒名分”“夫人有所不知,贫道是方外人,贵公子却是大将军的嫡子,身份尊贵之极。”崇景笑道:“以贫道根基,若是当了贵公子的老师,只怕受不得这等福气,反受其害!”崔云英再三劝说,崇景却坚辞不受,她见其态度甚为坚决,也只得作罢:“也好,道长既然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了,便依照道长说的办吧!”两人约定了上门传授的时间,崇景便回到住处,刚刚入门,外间便来了数人,说是依照崔夫人的吩咐,给二位道长送礼的。普善上前一看,都是些平日里用的吃穿用度之物,只是物件之精美品质远胜平常,他又惊又喜,待到送礼人退了,对崇景道:“师傅,那崔夫人今个儿是怎么了,为何这般厚待我们”“福依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崇景冷哼了一声:“你只看到衣物华美,却没看到后面的祸事!”“什么祸呀福呀的师傅你的话好难懂,人家好心,布施我们两个出家人!你却念叨这些,难怪这辈子总是受穷!”“你——!”崇景被弟子气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半响之后方才骂道:“不成器的东西,你以为这些东西是白来的今早为师我在那块‘制怒’石上做功课,正好碰到这崔夫人,被她逼得答应传授她儿子养气之术,这才有这些东西!”“这不是好事吗”普善眼睛一亮:“老师您收了崔夫人的儿子当弟子,有了王大将军的亲儿子,那您弘法传道的事情岂不是事半功倍”“无用的蠢物!”崇景怒道:“你忘记了你师傅这一门的规矩吗都是师徒一人,单线相传,我若是收了那崔夫人的儿子当弟子,你怎么办”“我——”普善闻言一愣,他摸了摸后脑勺:“那我让给他便是了,反正他是王大将军的儿子,肯定比我更能弘法传道!”“你倒是大方!”崇景冷笑了一声:“你将本门单传弟子身份让与他,那你这些年来学得的东西要不要让给他”“这——”普善顿时哑然,他也知道老师这一脉讲究的就是“法不外传”,老师讲授给自己的很多东西都是口口相传,不落文字,如果老师收了那崔夫人的公子为弟子,那唯一不让秘密外泄的办法只有杀了自己了。“明白了吧,你要是不当这弟子,只能把自己的性命也交出去了!”崇景冷哼了一声:“若非如此,为师早就收别人当弟子了,哪里还用得着忍着你这种蠢物!”“嘿嘿!”普善干笑了两声:“还是老师疼我,不过话说回来,老师这次还真是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呀!王大将军的亲儿子当弟子,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忘记老师我上次胳膊是怎么断的了!”崇景道:“老师我这次硬是推开师徒名分,倒也不全是为了你。王大将军的嫡子是何等身份,身边岂会没有高人庇佑,我若是要当这个老师,肯定要把底细查个干干净净,稍有纰漏,那可不是一条胳膊能了结得了!”“这倒也是,还是老师考虑的周到!”普善点了点头:“那咱们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先看一看吧!”崇景盘算了下:“我原本以为再呆上一两个月,就算咱们不走,也有人赶咱们走,现在遇到这等事,只能再等个半年一年了!”“嘿嘿!”普善从礼物中拿出一包茶叶,闻了闻香气,有些陶醉的说道:“我倒是无所谓,这等看顾吃食,让我再待个十年八年都无所谓!”——————————————————————就这般,崇景第二天依照约定来到崔夫人那儿,他先摸了摸王启盛(王文佐儿子)的根骨,由于年龄还小,也无法修习这一脉的吞吐气息之法,只能先做些五禽戏之类的导引健体之法。........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