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白月光27

    二楼席间,  虽然夫郎们都矜持地坐在位子上,但个个身子微向门口倾,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一听,  哪一首诗造成了这样的轰动?

    梁修言不由看向那位袁夫郎,  他刚才旁观几位作诗,  只有袁夫郎最为自若,好像写一首诗对他来说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看一看戏台上的戏,喝几口果酒,再和郡子闲聊几句,等到时间差不多了,  她仿佛随手便来一样,  提起笔就写。

    梁修言的视线全被他抓住了,移不开目光。

    “是不是袁夫郎的诗?”他忍不住小声问。

    叶杏阳讶异地看过来,  谦虚“怎会,我哪里有这般大才,  不过随手写了应付而已。”他更意外梁修言和他刚见面一个时辰,  就如此高看他。

    也不是说多么稀奇,  大概还是他自己心里有点偏见,毕竟他曾经撮合贺涵元和向慧榕,试图截胡眼前的三皇子。

    如今三皇子这样坦率,  叶杏阳心底暗暗反思,彻底将本就不该存在的疙瘩和偏见都去了。

    郡子听到这话立马不赞同“你的诗我看了,  我也想击掌叫好!杏阳,我再没见过比你的诗更好的了。”

    叶杏阳将一张纸稿递过去“可见是你所见还不够多,你看看这个。”

    是楼下送来的作品,叶杏阳挑出来的是一首词。

    郡子将信将疑,  接过来看,读了一遍,嘴微张,又读了第二遍“好,这首词刚柔相济,太好了!”他捧着纸起身走到窗边,一边读词,一边看外边的雪景、戏班子,只觉得寥寥几句就将这眼前景色全都精准描绘,不,更美!

    上阙写景,下阙抒情,读完只觉得胸中仿佛能装下整个世界,开阔洒脱,超然自在。

    郡子朗读完,其他人纷纷起身抢着拿来看“让我看看,这是贺状元写的吗?”

    “如此潇洒不羁,似乎年纪该大一些,会不会是林小姐?”

    有人问学问最好的叶杏阳“袁夫郎,你觉得呢?”

    叶杏阳说“应该是贺小姐写的。”

    “怎么会呢?我从前也拜读过贺大状元的诗词,她的风格没这般大开大合吧,这词既有动人的细节又有古往今来天地任游的开阔,不像贺状元那般精致。”

    叶杏阳笑笑,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这词,除了贺小姐,再无第二人。”

    大家被提起了兴趣“当真?那我们来打个赌?就赌是不是贺小姐写的。”

    还是这个让所有人都想参与,气氛瞬间喧闹起来,一个个都说着信不信,然后说自己赌什么。

    有人来问梁修言“三皇子,你觉得是不是贺皇妃写的?”

    梁修言的水平,根本分不出来他们说的什么大开大合,什么诗词意境,他也分不出这些诗词的风格,哪里能知道是不是贺涵元所作。

    成婚数月,他是第一次见到妻主写诗作词呢。

    “我……”还没想好怎么说,郡子先阻止了。

    “三皇子不要说!你说了我们还猜什么,这不相当于直接公布答案了?这个赌约,皇子您先别参加,你……你就给我坐庄吧,给我们当个裁判,免得谁赖皮。”

    梁修言可真是太喜欢郡子了,他忙笑着说“好啊,那我便看你们玩。”

    有人凑过来“皇子,你快偷偷给我透点消息,贺小姐最近写的诗词,有类似这样的吗?”

    梁修言面上笑着,心里发苦。

    楼上在打赌,楼下在传阅那篇绝句,所有人一致公认这首诗最好。

    林焕文说“涵元的词也很好,原本两篇不相伯仲,但是毕竟涵元是女子又是状元,这么再看,今天的魁首当推绝句。”

    无人有异议。

    小厮在楼梯间上上下下,来回传递,这回他把楼下评比的结果送了上来,楼下点了前三,第一是绝句,第二是那篇词,第三也是一首诗,女子写的。

    郡子一看到这个结果,激动不已“杏阳!你赢了!”

    叶杏阳完全没想到这个结果,对小厮说“我们也在说这首词不错,榜首都当得,是各位小姐谦逊让着我们吧!”

    小厮笑起来“夫郎您可真聪明,楼下的大人也为哪个是榜首争吵呢。”然后复述了一遍她们的原话。

    周承英的夫郎赞同点头“袁夫郎的绝句的确难得,能和贺状元打平便是赢了。”

    另外一位笑起来“好啦,这谜底也揭晓了,这首精妙绝伦的词啊,当真是贺状元写的!”

    在座几人,只有叶杏阳和另一位相信叶杏阳的夫郎猜对了,其他人全都要被罚。

    众人对叶杏阳又是一番高看。

    王府半天,一群人热闹得不得了,有说有笑还有唱的,吃了喝了最后还玩起游戏,等到散场,大家又累又依依不舍。

    女子先散场,男子再下楼,梁修言与其他夫郎结伴往外走,走到二门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树后。

    他忙加快了脚步,又想起身边还有刚认识的夫郎们,又不好意思地停下脚步。

    叶杏阳几乎和他同时看到贺涵元,脑中又出现去年他帮自己场景,一样的雪地一样的红梅,一样君子如玉不远不近地站在树后,他笑起来,回头打趣梁修言“贺大人专门等着皇子呢。”

    其他人闻声扫视四周,果然看到了树后的人。

    顿时一片哄笑。

    贺涵元忙给他们作揖“各位姐夫莫怪,姐姐们也在门外等着你们回家呢。”

    “她们等她们的,你这等到了二门外又是怎么回事呢!”

    “就是哈哈哈,是怕我们把人吃了不成?”

    贺涵元连连作揖表示没有的事。

    三皇子心疼自家妻主被打趣窘迫样了,顾不得羞涩,提起衣袍跑过去“你怎么等在这?我自己会出来的。”

    贺涵元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指了指伸展了枝丫凌雪而开的梅花给他看“修言你看,这梅花开得真好。我赏梅又等你,一举两得嘛。”

    三皇子心里发甜,抿唇忍着嘴角上扬仰头看梅花“嗯真好看。”

    “可别看梅花了,等到人了就赶紧回家去吧,大雪天不冷啊!”周承英的夫郎吴氏送到二门,站在院子门口笑看着他们打趣。

    前头走远的人有一次哈哈大笑。

    贺涵元一窘,拉起三皇子连忙遁了。

    三皇子捂着嘴笑个不停,一直到了马车上都是笑的。

    贺涵元恨恨捏他的脸颊,戳他的腰“没良心,还笑,还笑……”

    三皇子左闪右躲,最后一把摁住她的手“不笑了不笑了,我错了!”

    贺涵元哼哼。

    梁修言就这样拉着她的手,感受着马车的晃动,坐着坐着,靠在了她身上“今天的聚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喜欢吗?”

    “喜欢。”

    “喜欢哪些方面?下次我们自己也搞一搞。”

    梁修言闭上眼睛“喜欢大家和善的氛围,喜欢袁夫郎,他好有才,坐在那,整个人就仿佛会发光。”

    “袁夫郎?”她重复念了一句,马上反应过来“是叶公子吗?今日魁首那位?”

    梁修言直起身“他娘家姓叶?是他,你没看到,他今天写诗的时候根本不用思考,别人都愁眉苦脸,他跟没事人一样,到了时间就拿起笔刷刷写完了。他还说自己随便写写的,但最后连你都被比下去了。”

    贺涵元失笑,轻轻掐了他一把“你家妻主都输了,你居然还崇拜敌人!”

    梁修言后知后觉,啊了一声,忙起身看她“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贺涵元笑笑“不难过,和你开玩笑呢。不过大家闲聊玩闹而已,况且我心服口服。”

    梁修言放下心,又说起叶杏阳“什么时候我能有他一半厉害,能张嘴就是诗啊词啊,能一眼看出哪篇是你写的,哪篇不是……”

    说到这,他微微有些低落,今天在场最风光最瞩目的人就是叶杏阳和贺涵元,而且叶杏阳一眼看出了贺涵元的词,贺涵元刚才又说对叶杏阳心服口服。

    有那么一个瞬间,梁修言觉得这两人才像金童玉|女并肩一对,但也只是一个恍惚,叶杏阳的妻主是袁世卉,是和贺涵元一样的人物。

    反倒是他自己……

    贺涵元听到边上的人说着说着陷入了沉默,接着又传来一声叹息。

    她捏捏他的指尖“会有这么一天的,你是我第一个学生,我肯定把你教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梁修言听了没信,但是心里却有了无限的动力,越发立志要努力认字读书。

    贺涵元看着这样的梁修言,很心动。

    叶杏阳很优秀,她今日带梁修言出去聚会见人便是为了让他看看别的夫郎是怎么过日子、是什么样的人。尤其是叶杏阳这样的,单论这个人,不说世俗的身份,不说前世那些事,贺涵元是十分赞赏叶杏阳的。叶杏阳身上还有梁修言最缺少的叛逆精神。

    贺涵元希望梁修言能耳闻目濡一些,见识过不一样的活法、不一样的人生后,变得更独立更有主见,更像个尊贵的皇子,而不是被父母忽视的逆来顺受的小绵羊。

    乖巧温顺的人,经常下意识委屈自己,但只有善良的人才会心疼,更多的人视而不见甚至变本加厉压榨欺负。

    一场聚会,梁修言更坚定了念书的心,叶杏阳的才名传遍京城。

    有些事情似乎不管怎么时移境迁都会发生,比如叶杏阳这次的才名远播。前世靠原主一首首诗词,这一世,她也出了一份力,当了一回跳板,成就了叶杏阳传说里的“爆点”——连京城双玉贺涵元都被她打败了。

    贺涵元对此一笑置之,并不放心上。

    她如今的日子变得极其有规律,秘书省、侯府、秘书省、侯府……清早去衙门,半下午的时候下值回家,回到侯府给梁修言上课,批改他写的大字,偶尔拿一本书,与他共读。

    她念,他听,不懂的地方,她用白话解释,于是虽然梁修言不认字,却依旧能和她西厢共读。读的书多了,他便知道得多了,贺涵元随口说的典故,冒出来的四字成语,他也能听懂了。

    有时候,某些典故便是他们共读时讨论出来的,隔了几日,一个随口提,一个立刻懂,夫妻之间的交流也多了别人插不进去的默契。

    转眼寒冬过去又是春日。

    又是一年踏青时。

    贺涵元拉着梁修言一起做风筝,骨架都有,她们自己画风筝自己糊上去。

    梁修言如今已能自在握笔,还能写上许多大字,前几日开始试着用毛笔画花样子,贺涵元见了便教他画画。

    这风筝便是画画课程之一。

    两人正在书房里一边画一边闹,向晚亭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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