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步步杀机

    这两个男人都是三十左右岁,从相貌到打扮平平无奇。

    头发杂乱,衣服半新不旧。

    双手骨节粗大,指间厚厚一层的茧子。

    站在前面的那个,说话的时候,耷拉着眼皮,不与我对视。

    站在侧后的那个,抄着胳膊,右手借着胳膊掩护,搭在腰上。

    这是两个吃噶念的。

    我笑了笑,说“我收拾下东西。”

    站前面那人说“先不用,老邦爷相中了,会让人来收拾。”

    两人便一前一后把我夹在中间下楼。

    旅店门前停着辆老吉普,锈迹斑斑,满是泥土,散发着股子浓重的腥臭味。

    我抬头看了眼星空位置,老实上车。

    按规矩蒙上眼睛,绑了双手,车子便即发动。

    开了约莫一个小时左右,车子停下来。

    坐在旁边那人说了句“到了,小心脚下”,便领着我下车。

    风声、树声、虫鸣、鸟叫……唯独没有人声。

    依旧是一前一后夹着我往前走。

    走了百多步,身后传来响动。

    我立刻侧偏头。

    轰的一声枪响,前面传来低沉的惨叫。

    我双手握在一处,转身向后打过云,正打在后面那人的肋下。

    那人闷哼一声,软软倒下。

    我抬手扯下蒙眼布条。

    前面那人脖子上中了一枪,双手拼命按着伤口,却止不住喷泉般溅射的鲜血,这是打中了动脉,死定了。

    后面那人奋力挣扎,却连掉在身边的枪都捡不起来,这是中了我的劫血术,全身失力。

    就在旁边有个挖好的坑,正好能容一人,坑边堆着新翻出来的泥土,上面还插着铁锹。

    如果他那一枪打中我后脑勺的话,只要伸手一推,就可以推进坑里,省了抬尸的工夫,直接填土埋人就可以了。

    我蹲到后面那人身旁,在他肩上拍了一把,问“叫什么?”

    那人神情呆滞,停止挣扎,乖乖回话。

    “马明亮。”

    “你伙计呢?”

    “马北方。”

    “手稳呢,老噶,哪家码头的?”

    “以前跟马王爷,平远街被公家平了后,跑出来跟了老邦爷。”

    “原来是马王爷手底下出来的,在老邦爷那也一定有个八居座吧。”

    “老邦爷拜神仙的,我们这号在他面前没座,就管办席面,收拾铺子。”

    “啧,老邦爷起座这么大,拜得哪路神仙?”

    “我们兄弟没那个脸面知道。”

    “大座场面大,老邦爷是不缺人呐,连虎头正这样的大手子都不要。就算不要,打发走就是了,干嘛要灭了人家?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点道理怎么也不守?”

    “不知道,我们只管做事,老邦爷自有他的道理,不是我们能问的。”

    “这办妥了,得回去跟老邦爷回话吧。天不早了,赶紧埋好回去吧。”

    “哎,埋好回去了。”

    马明亮木然应着,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抓起铁锹就往空坑里掘土。

    被打中了脖子的马北方现在不挣扎也不动弹了。

    我过去摸了一把。

    人已经死透了。

    我从挎包里掏出个指头大的小刀片,顺着马北方发根位置仔细划过去,再贴着皮肉缝隙切入,没大会儿就把他整张脸皮完整剥下来。

    这功夫马明亮也已经把土坑填平,拄着铁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我过去把他的脸皮也剥下来,然后将马北方的脸皮贴到他的脸上,把他的脸皮贴到我自己脸上。

    现在马明亮成了马北方,而我成了马明亮。

    真正的马北方则没了脸。

    我在马北方身上施了傀儡术,念了声起,尸体就略有些僵硬地爬起来,跟着我们回到停车位置,自觉钻进后座底下藏起来。

    我坐上副驾驶,由马明亮开车,离开现场,沿着坑洼不平的乡村土路,颠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处寨子。

    这寨子规模不大,把头就是一处大院。

    这院子占地极大,墙高近两米,墙头上还有铁丝网,四角有望楼,猛一看去倒跟看守所有几分相似。

    大晚上的,门口亮着大灯,把门三十多米都照得通亮。

    两辆破旧的老式卡车停在门前,正有人不停往车上搬东西。

    看起来像是在搬家。

    几个挎着56式的汉子懒懒散散地在四周来回走动。

    马明亮开着吉普直抵门前,停在卡车后面。

    就有两个挎枪汉子凑上来招呼,“亮哥回来了。”

    马明亮木然点头,“回来了,老邦爷还在吧。”

    “在呢。亮哥,你这脸怎么这么白?哎,方哥脸色也不对。你们两个不是撞鬼了吧,这脸白的,都特么快赶上刷漆了。”

    “点子扎手,刮了皮相。”

    马明亮敷衍了一句,便推门下车,径往院子里走。

    我不紧不慢跟在后面。

    这院子墙高,门也气派。

    黑漆大铁门,两侧各有一尊狮子像,不是石头的,而是铜铸的。

    铜狮镇门户之地,必有大凶煞事。

    进门那一刻,我抽了抽鼻子。

    闻到了幽幽腥臭味儿。

    来自地面。

    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到处都在收拾东西,路过的房间接近一半都被搬空。

    马明亮熟门熟路,也不跟人说话打听,径直来到后院一处独立的房子外。

    门窗大开,断断续续的惨叫声自里面传出来。

    走到近前,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房内屋地中央吊着个男人,全身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四周站了好些人,其中一个打着赤膊的,正挥着皮鞭不停抽打着被吊的男人。

    当我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吊着的男人被鞭子抽地转了半圈,正把脸朝向门口。

    竟然是阴鸿。

    这个在花寨威风八面的地头蛇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马明亮进屋,走到人群里中一个个头不高的矮胖子跟前,道“渣哥,人处理掉了。”

    被唤做渣哥的矮胖子转过来看了看马明亮和我,道“利索吗?”

    马明亮回答“有点扎手,刮了点皮相,问题不大。”

    渣哥道“虎头正能在关东那地块闯出那么大的名声,肯定有真本事,可惜了,要不是有眼前这档子事,收下来也能大用,可谁让他命不好呢?行了,别特么抽了。”

    他抛下我和马明亮,冲着赤膊男人吼了一句,上前抢下他手里的鞭子,走到阴鸿面前,道“二花鸿,行啊,看不出你骨头还挺硬。”

    阴鸿有气无力地低声道“渣哥,我真没骗你,没人指使我,我也没拿人好处,就是虎头正在茶铺摆阵求跑海兄弟救急,我探了底觉得老邦爷能用得上,才来请示老邦爷,真没有害他老人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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