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利刃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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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子西几人跳下庙顶,王后早把宜臼搂在怀里,又看又亲,哭个不住。

    众人劝了多时才止,也自收拾赶回后宫。

    不必说,当晚王后自与那太子用饭,饭毕搂着太子说话,由“五行侠”招待龙子西四人。

    那太子到底是个孩子,劳顿了这些天早已困乏,在母亲怀里说着说着便入了梦乡。

    王后安顿好太子,知道众人未散,便出来与众人相见。

    龙子西见王后泪痕未干,心下不忍,道:

    “公主,我等只是想着一解你那相思之苦,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累你受罚,龙子西心中实是过意不去!”

    王后道:

    “兄弟说哪里话来?我只道今生再不能见到宜臼,今日能与他相见,均是众人之力,多谢了!”

    说着冲众人深深一个万福,众人急忙逊谢答礼。

    王后又道:

    “能与宜臼相见,又得我父和太子无事,便是不做王后又能怎地?只是,兄弟要去斗那恶犬,可有把握?”

    龙子西道:

    “我想那大犬终是畜生,再凶又能凶到哪去?”

    火云齐却连连摇头:

    “兄弟想错了,那大犬凶恶异常,绝非一般畜生可比。你想,本朝的勇士还少么?却是一个也斗不过那四犬,都成了那四个畜生的吃食,弄得再无人敢试啦。说实话,便是我们,也不敢去斗。”

    祭琼道:

    “火大哥所说不差。兄弟早年曾游历鬼方,知道这畜生一些情况,不妨跟大家说说。”

    当下便做了介绍。

    原来,那大犬本来产自西方波斯之地,不知何人将其引入鬼方。鬼方称之为狼獒。

    虽然名为狼獒,却是比狼凶着百倍。便是单独一只虎狮熊豹也不是两只狼獒的对手。

    这畜生体格硕大,成年后体重都在一百七八十斤左右。头大而方,嘴短而粗,舌大唇厚,颈粗有力,性格刚毅,力大凶猛。

    但有一样,对主人绝对忠诚。

    那鬼方戎人见了此犬大喜,经过数十年的豢养,竟繁殖了数万只之多。

    更把万余只狼獒编成一队,随军争仗。

    这狼獒稍经训练,便听鼓冲锋,听金而止,便是千军万马也难抵挡。

    鬼方这些年吞并邻族,称雄北方,有一半倒是借着这畜生之力。

    鬼方人更是把那狼獒称为神獒。

    拿人与狼獒相比,一对一普通人根本不是其对手;武功高强之人一对二也是凶多吉少,一对三任你武功再高也从未有人赢过。

    鬼方人自是深知这个底细,今日到周朝来,提出以一对四,自是又加了保票,只道万无一失。

    众人听了祭琼的介绍,想像着那狼獒的凶残,半晌做声不得。

    良久,火云齐道:

    “兄弟曾去看过一个勇士与其相斗,这畜生一个已难对付,两个以上更是威力倍增。

    “这畜生如通人性,互相配合,包围攻击,甚是厉害。还有,便似不怕死一般,凶猛顽强。

    “那次,有个勇士用匕首伤了其中一个的前爪,那畜生毫无退意,楞是带着血爪把那勇士扑倒。

    “我想兄弟虽然武功高强,想赢那几个畜生,怕是不易!

    “对了,他们这次共带了八只,伤了一只,还有七只,你要斗的四支,一定都是好的。千万小心!”

    王后听了如此凶险,早是担心不已,把牙一咬:

    “罢了,我自去见幽王,让他收回成命。反正我已见到宜臼,便任由他治罪好了!”

    龙子西急忙言道:

    “公主不可!这次安排公主与太子相见,得了今天的结果,实是再好不过。我也未必便输了。即使我真有什么不测,也是心甘情愿,只做一报公主大恩!”

    说着,深情地望着王后。

    王后鼻子一酸,早掉下泪来。

    方三哥道:

    “虽是如此,也终是让兄弟们放心不下。”

    龙子西道:

    “方三哥不必担忧。我还记得我们从西戎回来的时候,方大哥曾经劝过我,让我效仿先人,为国出力。

    “想我龙子西年已三十,空有忧民之心,却无救民之实。

    “这次如能战胜那恶犬,或可暂免两国刀兵,兀得不是对百姓有利?

    “即使真的有什么意外,兄弟也绝不后悔!”

    金锲道: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我们且帮兄弟筹划筹划,如何应对?依愚兄之见,我们首先要有一把利器。”

    王后试去眼泪,道:

    “说到利器,我这里倒有一把。”

    说着,起身去那柜门中拿出一个一尺来长的小木匣子,打开,取出一把带着皮鞘的匕首。

    王后对龙子西道:

    “这把匕首,乃是你师叔陈渡所赠。说到这里,不妨把我与陈大侠的交情一发说与你知道。

    “我不到十岁的时候,有一次与我兄长从申国到镐京看我父亲,那时天下还算太平,只带着十余名家将。

    “可谁知半路还是遇到了劫匪,那十几个家将哪是对手?早被贼人砍翻在地,我兄长也受了伤。

    “正在危急时候,却是陈大侠路过,救了我等,护送我们到达京城。

    “他见我聪明伶俐,有心收我为徒,却是因着有你姑姑一事,内心不静,怕误我前程,便把我介绍给丘善做了徒弟。

    “此后一直对我关心有加。此恩我一直铭记在心,才在他出事以后想方设法救护他的女儿。

    “唉,如今二十几年过去,每每想来,仍对陈大侠心存感激!”

    龙子西这才知道她何以要帮助自己相救褒姒,不禁也生感慨:

    “褒姒得公主救护才有今日,我那姑父若泉下有知,也大可放心了!”

    王后道:

    “这个就不说它了。且看看这把匕首是否可用?”

    说着,把匕首递给了龙子西。

    龙子西接过,把匕首抽出来。

    见这把匕首乃是乌铁打造,乌黑的刀身并不发亮,却透着寒气。

    这刀约有七分来长,颇有分量,握在手中甚是称手。

    龙子西用大姆指试了试锋刃,似乎并不十分锋利。

    王后道:

    “我得这把匕首,却是从未使用。陈大侠亡故之后,我更是不忍用它,只作一个物件保存。我记得,陈大侠说这是把宝刀,削铁如泥,何不一试?”

    土雨田便回到住处找了一把旧刀交给龙子西。

    龙子西把匕首冲那旧刀比了比,并不十分用力地一砍,早见那旧刀断为两截,众人才知道果然是把宝刀。

    水浩波喜道:

    “好,好!有了这把家什,自然是大有胜算!”

    木谨道:

    “虽然有着这把宝刀,可惜这刀太短,不能劈砍。子西兄弟切记,此刀万不可脱手,只在那畜生近前时方可使用!”

    龙子西点点头。

    火云齐又道:

    “我那天仔细观察了那畜生的行止,却是十分歹毒,专门攻击人之咽喉。

    “我那里有一个早年从军用过的项圈,乃牛皮所制,箍着一圈薄铁片,上边还系着几个铜制铃铛。

    “虽然不是十分坚固,也可挡些攻击。兄弟一定戴上!”

    龙子西连声称谢。

    祭琼想了想,又道:

    “对了,这狼獒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如那老虎一般,最怕让人碰其尾部。我想,那尾部一定是其最为薄弱之处,兄弟可设法攻击。只是,碰它尾部,也最容易把它激怒。须得兄弟自己把握火候。”

    方三哥也提醒:

    “还有一样,千万不要被那畜生扑倒。一旦倒地,人怎斗得过畜生?可就危险了!”

    龙子西连连点头,一一记在心上。

    土雨田忽道:

    “我那里还有一副盔甲,要不,兄弟把它穿上?”

    龙子西想了想道:

    “多谢土大哥!兄弟想,那盔甲最合马上征战穿用,防那弓箭最好不过。但与那恶犬相斗,须是身法灵法,穿了盔甲反是笨重。”

    接着,大家又七嘴八舌出着主意。

    龙子西一边与众人说话,一边暗思斗那恶犬之法,渐渐心中有了主意。

    当晚商量了许久才散。

    龙子西躺在床上,却始终难以入睡。

    他倒没有十分想那恶犬之事,而是反复在想,那褒姒贬太子,挤王后,分明是与王后作对,今日却又替王后说情,究竟何意?

    她自是要救我,却又出主意让我去斗那恶犬,难道她不知道斗那恶犬十分凶险?

    又想她今日一番说词,丝丝入扣,合情合理,柔中有刚,似退实进,越想越觉得这褒姒非同小可,更有一种说不出的令人生畏的感觉。

    唉,这丫头更有一样,在自己和众人面前话语不多,也不知她到底想些什么。

    想了多时也想不明白,后来索性也不想了,又翻腾了许久终于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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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没有什么大事。

    王后自与太子在一起说话,龙子西却与那哥几个继续想着斗犬之法。

    说到关键处,又把那匕首取出,由水浩波指点龙子西如何使用。

    原来水浩波惯使一把铜骨折扇,于短兵器的使用最是内行。

    正忙着,忽听有宫人叫道:

    “褒贵人驾到!”

    众人向来路望去,果然几个宫娥伴着一顶轿子,徐徐而来。

    到了门口,轿帘一挑,正是那褒姒被宫娥扶下轿来。

    众人忙退在一边,躬身施礼:

    “见过贵人!”

    那褒姒轻声道:

    “免礼。王后可在?烦请通报,本宫特来问候娘娘。”

    早有宫人做了通报,过了一会儿出来道:

    “娘娘不知贵人来此,费了些功夫更衣,现在就请贵人进去。”

    那褒姒看了龙子西一眼,也不说话,随着宫人进了王后之屋。

    龙子西几个立在院中,都不知褒姒何以来此。

    金锲低声道:

    “褒贵人自进宫以来,这是第一次来见王后,可真怪哉。”

    既是褒姒来此,众人自是不便再在院中喧闹,便回到“五行侠”住处。

    龙子西犹在思忖:褒姒此来究竟何意?

    正想着,有宫娥来报:

    “王后请龙子西老爷过去。”

    龙子西来到后宫门口,未及敲门,那门却开了,竟是王后拉着太子走了出来。

    见着龙子西把嘴一呶:

    “她主要是见你,去罢。”

    龙子西也不多想,走进屋来。

    那褒姒本是坐着,见龙子西进来,早起身见礼:

    “姒儿见过哥哥!”

    龙子西急忙把褒姒扶住,见屋中再无旁人,柔声道:

    “姒儿,都是骨肉至亲,不必多礼,快坐下!哥哥十分想念于你,又有许多话要与你说,你总算来了!”

    褒姒坐下,道:

    “姒儿也是十分想念哥哥,也无须多说。请哥哥先把这个收下。”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递给龙子西:

    “这是一件特殊的坎肩,是君父洪德赐给姒儿的。君父说,这坎肩是用一种特殊的丝料织成,又夹着金属丝线,颇是坚韧。哥哥斗那恶犬一定用得上,姒儿也只能如此帮着哥哥了!”

    龙子西接过,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褒姒又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刀递给龙子西:

    “姒儿想,斗那恶犬,须有一件利刃,此刀也是君父所赠,请哥哥一并收下。”

    龙子西却没有接刀,道:

    “王后已经为哥哥准备了一把宝刀,这个却是用不上。”

    那褒姒听了也不坚持,把刀收起,轻声道:

    “哥哥是不是对姒儿提议让哥哥斗犬感到不解?

    “唉,当时,事出紧急,若是依着尹球之议,哥哥可就危险了。

    “姒儿也是无法,才想到此策。

    “不过,姒儿知道哥哥武功高强,自是对哥哥充满信心。”

    龙子西听褒姒如此说,反倒无心责怪于她,道:

    “姒儿不必自责。哥哥岂不知你救我之心?只是……”

    褒姒道:

    “哥哥是不是还想问姒儿为何如此对待王后?”

    龙子西心道,这褒姒确是十分聪明,不待我问,便知我的心事,便点了点头。

    褒姒叹口气,淡淡地道:

    “姒儿自有大事在心,如此对待王后也是事出无奈。但请哥哥放心,姒儿从未忘记王后大恩,必然相报。”

    龙子西听她如此说,竟是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正自思索她说的大事在心什么意思,那褒姒又道:

    “姒儿趁着幽王不在,以探望王后之名来此,实不能久待。这便告辞,请哥哥保重!”

    说着,起身唤道:

    “来呀,起驾回宫。”

    几个宫娥便走进来,扶着褒姒上了轿,也不与王后道别,径直去了。

    龙子西眼望她远去的轿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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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王后和那几位也进了后宫。

    龙子西兀自摇头:

    “这孩子,实在让人搞不懂!对了,她对你说了些什么?”

    王后道:

    “只说,她如此待我,也是情势所逼,请我多加谅解。又说,一定会报我大恩。唉,这褒姒,也让我越发看不明白了。她来找你,可与斗犬有关?”

    龙子西便把褒姒对他说的话向众人说了一遍,又把那件坎肩递给众人看。

    众人听龙子西说褒姒送了他一件特殊的坎肩,都把来细看。

    金锲点点头:

    “这的确是个宝贝。这褒姒也算有良心,还惦着你这哥哥!”

    王后道:

    “是啊,如此看来,褒姒让兄弟去斗恶犬,还真不失为一个解脱之策。

    “这褒姒,委实聪明过人,反应机敏,吾不如也!

    “但愿明日兄弟战胜那几只畜生,也不枉了她一片苦心。”

    龙子西点点头:

    “公主和众位兄弟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必杀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