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太公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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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四人带了十几个随从,挑着胆儿,由一个经常进山给老人家送东西的老奴引领,徐徐往山里进发。

    行不过五七里,早见山势陡峭,却是好一座仙山。

    龙子西心道,老人家在此隐居倒胜似天天看着两个儿子争闹。

    只不知他能否真的不念及两个儿子,在此潜心静养?

    又走了一会儿,山势更高。

    回头一看,吕家冈已是远远落在山脚之下了。

    正走到半山之上,忽然前面传来水声。

    转过弯,早看到一面瀑布。

    那瀑布倾流而下,撞在下面的石头上,水花四浅,雾汽迷蒙,四周青松翠柏,端的是个好去处。

    众人在瀑布前面停下。

    只见那老奴跨前一步,冲瀑布深深一揖,叫道:

    “启禀老爷,两位公子看望老爷来了!”

    连叫几声,却没有动静。

    众人正自诧异,忽见一条身影从瀑布后面飞出。

    只听“扑扑”几声,吕家兄弟和华地宁均被点中穴道。

    只有龙子西出手迅捷,以手格开,反是差点击中了那人。

    那人见一击龙子西未中,身子向后跃开,稳稳地站在那里。

    龙子西一看,原来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鹤颜长须,目光炯炯。

    见那吕家兄弟被点了穴道无法言语,却对那人面露恭敬之色,便想此人必是他们的父亲了。

    当下拱手说道:

    “在下龙子西见过吕老前辈。”

    那老人看了龙子西一眼,显是对他能够避开自己的攻击有些吃惊。

    却不理他,转而对吕家兄弟喝道:

    “哼!你们两个畜生,想是找了帮手,要强行夺取兵法么?”

    龙子西见吕家兄弟不能说话,却脸色焦急,笑道:

    “吕老前辈,这就是您的不是了。老人家点了他们的哑穴,却又问他们话,让他们如何作答呢?”

    那老人“哼”了一声,转向龙子西:

    “尊驾唤作龙子西?武功倒是不弱。尊驾怎么和他们在一起?是他两个找来的帮手么?上山又是何意?也想强抢兵法么?”

    龙子西听那老者连着几问,心道:这也是个直性子。便道:

    “晚辈的武功虽然将就说得过去,但比起吕老前辈,身法矫捷,出手迅速,只怕还有差距。

    “晚辈只是偶然与两位令郎相识,因仰慕前辈英雄,冒昧前来拜见。

    “至于强行夺取一节,实是万万不敢。”

    那老奴颤惊惊地道:

    “启禀老爷,两位少爷确是因为五年之期已到,特地来看望您老人家,别无他意。

    “这位少侠原是庄上借宿客人,因仰慕老爷才一同前来。

    “这位少侠昨夜还救了两位少爷性命哩。”

    那老者“咦”了一声,似不相信,脸色却是和缓了许多。

    当下,身形飘出,又是“扑扑”几下,已将三人穴道解开。

    吕家兄弟一经得动,当即跪倒,忙不迭地给老者叩头。

    华地宁也过来见了礼。

    老那者也不理吕家兄弟两个,只对华地宁道:

    “这位壮士又是何人?”

    华地宁急忙做了自我介绍。

    那老者点点头,道:

    “都进来罢。”

    言毕,转身背着手向瀑布侧面走去,身形一晃,进了洞里。

    原来那里却另有一个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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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得洞来,龙子西四处一看,这洞虽然没有那日田姑娘呆的山洞那般大,也没有那么多物事,倒也干净宽敞,用物无缺。

    那老者先在洞中的石桌前坐下,又招呼龙子西和华地宁过来坐下。

    想了想,冲吕家兄弟道:

    “你们两个也过来坐了罢。”

    见众人坐下,那老者道:

    “你们两个说说,这少年如何救了你们性命?”

    两兄弟便你一言我一语,把昨晚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老者听毕,冲龙子西一揖:

    “如此,倒要感谢少侠救了他两个。”

    龙子西急忙还礼,道:

    “两位令郎原也自己跃得下,不过是在下不知深浅,一时抢先罢了。”

    那老者“哼”了一声:

    “他两个的轻重我岂不知?便是再练上十年,从那么高的地方跃下,即使侥幸逃得性命,也必是筋断骨折。”

    言毕,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显是对他两个如此胡闹甚为不满。

    吕家兄弟面露惭愧之色,低头不语。

    老者转头问龙子西道:

    “龙季是尊驾何人?”

    龙子西道:

    “乃是家父。怎么,前辈认识家父?”

    那老人微微点头:

    “岂止认识!

    “当年老夫与令尊和你那陈渡师叔多有交往,乃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老夫武功比他们两个自是差了一截。

    “不过,弈棋却是老夫略胜一筹,呵呵。

    “想当年,我们曾在此山切磋武功,累了便弈棋取乐,想来犹如昨日!

    “对了,他两位现在可好?”

    龙子西便把父亲和师叔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人家听说龙季归隐,陈渡已逝,免不了几多唏嘘。

    龙子西道:

    “晚辈斗胆问一句,老人家身负绝世武功,却为何在此隐居?”

    那老者长叹一声,道:

    “少侠不是外人,不妨与你说了实话。

    “老夫的名字唤作吕叔阳,原是姜太公后人,想必贤侄已经知道了。

    “我们姜家在昭王以前,倒也一直封候赐爵,更有在朝廷出仕者。

    “却是从夷王开始,朝纲日渐毁坏,渐渐淡了那份心思。

    “到我祖父那代,已经是普通百姓了。

    “老夫这一代,原也住在齐地。

    “年轻的时候看到宣王中兴,本来还想为国家出些力,后来却看到朝政又开始走下坡路,也是看到这两个畜生一无所成,心下更冷。

    “便从齐地南迁,来到这里,索性归隐山林。”

    龙子西叹道:

    “前辈此心正与家父相同。山水为伴,潜心养性,不受俗事搅扰,便是神仙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吕叔阳又是长叹一声:

    “老夫如何比得了令尊?且不说这两个畜生无法让老夫静心,更有一件事情,一直让老夫放心不下。”

    龙子西道:

    “莫非是《太公兵法》么?”

    吕叔阳点头道:

    “正是。

    “那武祖姜太公曾作《太公》二百三十七篇,分为《谋》、《言》、《兵》三篇。

    “这《兵》被后人称为《太公兵法》,是他辅佐武王伐纣时的经验所得,乃是五帝以来第一部详尽的兵法,姜太公由此被后人尊为‘兵家始祖’。

    “武王成周以后,历经成、康、昭、穆数王,天下太平,倒也用它不上,便由我们相传下来。

    “但这样的一部奇书,岂能让它埋没于草野?

    “宣王中兴的时候,老夫曾几次想把它献给宣王,但宣王后来专事攻伐,于民无利,献了它只怕给天下百姓带来更大的灾难。

    “为此,踌躇未决。”

    龙子西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吕老前辈有此心意,自是天日可鉴。

    “小侄想来,到了某个时候,这部兵法必有重见天日之期,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吕叔阳大喜,道:

    “贤侄见识高明。休说我那两个畜生,便是老夫也自愧弗如。”

    又转向他两个:

    “你们两个枉自痴长了几岁!

    “我原想通过此兵法激励你两个长进,却如何心地偏狭,只是一味厮闹?

    “凭你们两个现在的样子,我又如何放心把兵法传于你们?

    “今后要多向少侠学习,也做些让我高兴的事来!”

    两兄弟连声说是。

    吕叔阳把他两个好一顿责骂,情绪转好,便道:

    “今见故人之子英雄如斯,说不得要留贤侄在山上多盘桓几日。”

    龙子西稍一犹豫,道:

    “前辈相留,理当应命。只是……”

    吕叔阳问:

    “怎么?”

    龙子西道:

    “晚辈还要去那杜父山。只是寻找了多日,却不知那山到底在哪里。说不得,还要继续寻找下去,却是不敢在此多有耽搁。”

    谁知吕叔阳听了哈哈大笑:

    “既是如此,贤侄还往哪里去?我等脚下踏的正是杜父山!”

    华地宁不解:

    “此山不是唤作吕公山么?”

    吕叔阳又是一笑:

    “此事也怪不得别人不知。

    “那杜父山却是古时的名字,自老夫来此以后,便改了叫吕公山。

    “几十年来,倒是众人只知吕公山,而不知杜父山了。”

    龙子西听了十分高兴,想不到找来找去,杜父山原来就在脚下。欣然说道:

    “如此,晚辈便要叨扰啦!”

    当下,刚好有吕家兄弟带上山来的诸多物事,便铺陈酒席,开怀畅饮。

    众人当夜便宿在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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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众人都陪着吕叔阳在洞里叙话。

    龙子西把几个月以来的种种诸事说与众人,不仅其他人大感惊奇,连吕叔阳也是感叹不已。

    说到尹吉甫一节,吕叔阳叹道:

    “那尹吉甫年轻时候即是武功高强,颇多心计。想不到年纪大了越发老辣狠毒,少侠从他手上逃得性命也是万幸。”

    又互相交流些武功心得。

    那吕叔阳见龙子西人品武功无不堪称上乘,越发对龙子西心生欢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吕叔阳少不得又教导两个儿子,要目光远大,不要再为小利厮闹。

    那两兄弟见了龙子西如此英雄,艳羡不已,顿觉自己甚是渺小,相争相斗之心大减,便言归于好,表示今后绝不互相为难,相反要齐心协力,永相救护。

    众人见又有了这样一件功德,都是十分愉悦。

    吕叔阳又听说龙子西有伤在身,便用自己研制的草药为其疗伤。

    第二天,龙子西见那吕叔阳为人豪爽,吕家两兄弟又如此仰慕开天剑法,便道:

    “难得两位哥哥喜欢开天剑法,小弟不揣浅陋,便传些剑法给两位哥哥。如何?”

    两人大喜。

    吕叔阳自也高兴:

    “能得少侠真传,实是他两个的造化。”

    龙子西便根据两人资质,各传了他们开天剑法五十四式。

    这五十四式虽然只是开天剑法的一半,却也非同小可,练成之后,足以成为一流好手。

    两人感激不尽,自是全心习学。

    龙子西又借机教了华地宁一些武功心法,华地宁也自欢喜,不知不觉间武功大有进境。

    呆了几日,那吕叔阳越发喜欢龙子西。

    这一日,突然提出要与龙子西拜把子,结为忘年之交。

    龙子西如何肯依,再三辞道:

    “前辈豪爽洒脱,小侄十分敬仰!

    “但前辈与家父同辈,小侄怎能与前辈兄弟相称?”

    华地宁也劝道:

    “前辈这么做,可叫他两兄弟不好与龙兄弟相处啦!”

    吕叔阳听了哈哈大笑:

    “两位所说也是。既是如此,老夫搀越,认贤侄为义子如何?”

    龙子西听了,不知吕家兄弟怎么想,本欲拒绝,又觉得那吕叔阳一片真心,自己也是十分喜欢他的性格,怎好一口回绝,大扫其兴?

    正自犹豫,吕叔阳道:

    “老夫有此一议,却也不是临时起意。

    “也不是想占贤侄便宜。

    “老夫刚才说过,老夫与你父亲乃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们年轻之时,曾有个约定。

    “若是将来互有儿女,便要结为亲家。

    “若是都是儿子或者女儿,便互认干亲。

    “虽然当时只是半开玩笑半认真之语,但贤侄此来,岂非天意?

    “只可惜,你父亲不在,否则他不认我这两个小子为儿可不成!呵呵。”

    龙子西依稀记得父亲好像说过此事,便道:

    “既是如此,若是两位哥哥不介意,小侄求之不得!”

    那吕家兄弟早是十分高兴:

    “得与龙少侠结为兄弟,吾二人之愿也!”

    当下,龙子西倒地对吕叔阳拜了三拜,口称“义父”。

    又与两位哥哥重新见了礼,众人都喜。

    吕叔阳把龙子西拉起,道:

    “老夫有个要求,我们只定父子名分,不以父子相称。

    “贤侄刚才一声‘义父’,老夫已经心满意足!

    “以后称老夫什么,但凭贤侄之意。

    “贤侄可依得么?”

    龙子西道:

    “便依义父所言。”

    吕叔阳又道:

    “可惜老夫贫寒,没有什么见面之礼。不过,嘿嘿,再说罢!”

    当下,众人欢欢喜喜,又热闹了几天。

    龙子西得便问起吕叔阳是否熟悉“五行侠”。

    吕叔阳道:

    “老夫与他们原也有些接触,只是曾经有点过节。说实话,老夫不很喜欢他们。”

    龙子西心道,田姑娘不让水火二侠同来,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却不知道吕叔阳与水火二侠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接下来,众人每日饮酒,说些英雄之事。

    如此,早过了七八日。

    龙子西隐隐觉得,那吕叔阳认己为子,似乎大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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