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所谓

    血衣男子的一句话，已经将战斗的性质彻底转变。不等河图下令，船尾变船头，风舟向后飞退。圣兽骨厄全身咯咯作响，灰白色的皮肤被撑开，暴露在空气中的不是皮层下的肌肉，而是一片片白色的骨骼，这些骨头还在快速生长，直至形成一副完整的骨甲，将圣兽的身体完全包裹在内。河图跨上骨厄的背脊，三根白骨伸出，将他的双腿和腰部牢牢固定住，其手中也多出一把紫色战弓。灰发风贤周围青光眩目，一股磅礴风势瞬间爆发，巨大的推力让风舟陡然加速。可就在此时，风舟猛地向一侧倾斜，那据说可以承受圣者全力一击的护卫法阵，也在同时消散不见。紧接着，一头银色巨狼，直接破开甲板，从船舱内部撞了出来。刚才远望还没觉得怎么样，此时再看，这银狼全身银色毛发倒竖，后腿直立，前肢如人类的双臂般灵活，那一对爪子，单纯是瞟上一眼，都足以让任何人胆寒。啸夜，河图自然知道巨狼的来历，也清楚面前这头，必然是域主圣兽无疑，但他没有说，也不能说。人群略有慌乱，但战斗的经验和本能让天诛的强者们很快冷静下来，已经有身着重铠的斗战迎了上去。银光一闪，七个斗战只剩下半截身子还残留原地，上半身则不见去向，六道白芒刺出，追着那飘忽的银色光团射去。待银狼身形再现，那张布满獠牙的口中，多了半个人，嚼了两口，吐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甲板上滚了几圈，灰色毛发被鲜血浸染，正是女风贤的头颅。在巨狼的腰腹和胸口处，有两个碗口大的血窟窿，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开始弥合恢复。白芒绽放，骨厄的六根触手，再次喷吐出骨钉，随着狼影闪烁，触手也在变换朝向，疯狂向啸夜银狼扫射。骨钉的出速之快，甚至是贯杀箭的数倍，一般人几乎看不见它在空中掠过时留下的白色光影，而且杀力之大，从轻易贯穿一头域主级血尸便可见一斑。可持续不断的骨钉扫射，倒霉的却是甲板上的天诛众人。被巨狼直接撞击暴毙的不说，由于它的移动速度快到完全无法被捕捉，而骨钉又紧随而至，结果被是，被骨厄误杀的人反而更多。一根骨钉打在巨狼身上，也就是碗口大的窟窿，可射中人，就完全不是同样的概念了。从银狼出现，到风贤暴毙，不过几个喘息之间。无人操控的风舟，逐渐缓慢下来，直至悬停半空，有人想重新控制风舟，但无论是谁，但凡与星纹连接，就会立刻被银狼盯上。有一次剧烈的倾斜，这艘空中巨舰，就仿佛海战中被敌人的重炮击中，整体向侧方平移出上百米。骨厄背上的河图，黑色长弓一直满弦，可始终把握不住高速移动的那团银色光影，正当他收弓回望，试图看看还有没有机会趁乱偷袭浮空岛上的血衣男子时。惊雷炸响，两只青鸾，不知何时出现在风舟上空，它们彼此交织环绕，青色的长尾划出炫丽夺目的光华，同时，刺眼电光，无尽雷瀑，如水银泻地，将风舟包裹在内。仅仅瞬息之间，被无数电光扫过的甲板上，百余天怒，至少有一半已经焦黑倒地，尸体上开始冒气屡屡白烟，而剩下的，还算有些保命手段，侥幸存活。河图的黑色长袍，向周围溢散出大量黑色气绕，电光扫过，居然被诡异的黑气荡开。看着四处游走的啸夜银狼始终没有靠近自己，河图再次挽弓，箭簇瞄准头顶的青鸾。可这一箭，却依旧射不出去，因为有什么东西，再次从甲板下冒出来了。是那只体态臃肿的蠕虫，不，说它是蠕虫，有些过于褒义了，肥硕的腹部下方，长着两排各十多条粗壮的短腿，上半身则是强壮异常，两只硕大的前臂宛如螳螂的镰刀，还有两只相对短小，如人类无异的三趾手臂，和一个长着独角的可怖头颅。凶兽督瑞，而且，又是一头域主。河图知道，大势已去。啸夜和督瑞并没有御空能力，身处风舟之上的它们，原本还是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但此时被这两头凶神一半的域主上了风舟，则万事休矣。自己的骨厄擅长的是远程袭杀，近身战斗虽然也不弱，但要和两头域主对垒，毫无胜算可言。骨厄的身体再次变化，一对骨翅从背脊两侧长出。身体一轻，骨厄已然跃出风舟，它那六根触手，开始疯狂地向高处喷射骨钉，骨翅奋力挥舞，向焦土的方向疾掠而去。河图抬起头，他终于知道两头域主为何出现在风舟上了，船身之上，有两个巨大的窟窿，明显是被砸出来的。视野一阵恍惚，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甚至遮盖住漫天电光。正是那头犹如山岳般的比蒙圣兽，曾经，自己在导师那本异兽志中见过这种怪物，当时觉得这玩意丑出了全新的镜阶，哪怕送给自己也不要。而现在，就是这头丑八怪，让他感觉到了，什么是彻底的绝望。巨兽在下落的过程中，一只巨手已经抓住了风舟的船身......舰船被那团庞大的阴影拽着向下栽落，仿佛一个模型玩具。除了两三个人影从风舟中飞出，剩下的......如果还有剩下的话。河图取出一只能技卷轴，身形很快消失，接着又取出两只晶球，捏碎，两个复刻了他和骨厄身影的虚像出现，朝着不同方向飞去。大地震颤，后方，比蒙圣兽已然落地，草原上被砸出一个方圆几公里的大坑，被玩坏的风舟被它一把摔在地面，自己的三头灵兽，外加一船的天诛强者，算是彻底么了。巨兽忽地扭头，竟然完全无视两个远去的虚像，直勾勾地盯向了自己。河图只感觉头皮发麻，要不是自己坐在骨厄身上，恐怕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骨厄不善飞行，哪怕全力逃遁，还不如天上的那两只青鸾。好在，两只青色大鸟正分别追赶御风逃离的贤者去了。「伟大的比蒙圣兽，放我一条生路，作为自然之神的执事，我必将加倍回报您的恩情。」生灵连接，让御兽师能够直接与兽族在灵体中产生对话。同时，河图周围的天空开始弥漫起黑色雾气，骨厄飞行的速度也随着元素道具的加持上了几个档次。「你算什么东西，我只听主人的。」远处，那个黑肤天罚，被青鸾追上，一通电闪雷鸣后，再也没机会阿谀奉承了。另一个箭贤天罚，靠着御风披锦没飞出多远，就被一只崖蜂从身后抱住，可怜一身本领都来不及施展，就成了人棍一条。还有最后一人，目前不知去向，但看另一只青鸾的动向，似乎陨落也只是时间问题。「我愿效忠您的主人，成为他最忠诚的奴仆！」河图取出一枚护符，灵能灌注其中。这护符开始泛起荧光。「主人的奴仆已经太多了！」河图很想骂人，但没关系，他需要的只是为自己争取时间。隆隆声越来越近，黑雾让他无从得知后方发生了什么，但猜也能猜到，那头巨兽追过来了。快啊！快啊！死死盯着手中的护符，这效率让他几近崩溃。嗖嗖嗖，不断有巨大的岩石自后方射来，那比蒙居然不讲武德，哪怕被黑雾遮住视线，也要向这边丢石子......“骨厄.......”河图喘息着说道。身下的圣兽，扭过头，看着与自己缔结了绝对灵契的御兽师。“我拖住它。”嘶哑的声音过后，将河图固定的环骨扯去，一把将他抛向远方。自己则返身向另一侧飞去。河图靠着御风披锦继续远遁，再也没有回头看骨厄一眼。他的周围光线朦胧，不知又用出了多少保命物品。当圣兽骨厄如一只虫子般被比蒙捏在手中。远处的河图，则被那护符散发的灵能波纹包裹，遁入虚空。一个血色身影御空来到比蒙圣兽的头顶。“靠！被那家伙跑了。”旺财气的直跺脚。“无所谓，”刘嚣淡然回答，“你手里这个，才是我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