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谈判破裂

    不知怎地,李思脑子里自动浮现了《琵琶行》里那几句背的滚瓜烂熟的“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曲琵琶弹的是荡气回肠如泣如诉。

    这才是艺术啊。

    李思第一次觉得琵琶竟然能如此好听。

    直到满天掌声将李思惊醒。

    “好!”

    李思击掌。

    忽而弦声轻柔了起来,让人无端产生种缠缠绵绵的感觉。

    流云朱唇轻启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去。

    一开嗓李思被惊到了。

    这声音,这戏腔。

    给他带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让他有种天灵盖被击穿的感觉。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绝了。

    短短几句词,反复吟唱了三遍。

    每一遍的感受都不一样。

    尤其最后一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被反复唱了两遍。

    一种闺中痴女盼君归的画面感扑面而来。

    他前世是听过这首歌的,总感觉缺了那么点韵味。

    现在他多少明白了一些,缺的,大概是这种完全融合的唱腔吧。

    李思很想赋诗一首,可惜,他不是那块料。

    “侯爷好大的架子。”

    一名中年男子口气不善的说道。

    被吓了一跳的李思自然没好气了“你谁啊你?”

    旁边站着霍渊,这男子的身份自然不难猜。

    不过既然是重点打击对象,那李思当然没必要和他客气。

    “你”

    欧阳添彩脸色瞬间就变了。

    “这位是江南欧阳氏在京都的主事人,欧阳添彩。”

    霍渊抢在欧阳添彩发火前介绍道。

    “哦,你就是欧阳添彩?”

    李思这才正眼看了他一眼,“听霍东家说你找我?”

    “我找麒麟侯谈谈绢帛布匹的售卖价格”

    “流云大家下来了。”

    “哇,流云大家还是那么温婉。”

    离得近了,流云身上那种特有的气质

    忽然爆发的声音打断了欧阳添彩的话。

    他看了眼正往这边走来的流云,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流云走到李思身前方才款款行了一礼,轻声道“不知李公子觉得这首鹊桥仙唱的如何?可有需要调整的之处?”

    流云没有喊李思的爵位。

    “太好听了。就像就像”

    “简直就是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李思想了半天,总算想起这句话,脱口而出。

    “如听仙乐耳暂明好,侯爷说的好。”

    旁人喝彩。

    “公子谬赞,流云愧不敢当。”

    “真心话。”

    李思由衷说道“便是之前的琵琶曲也是弹的荡气回肠,令人不觉间沉醉与大家的乐声中。”

    “怕是都听不懂吧。”

    欧阳添彩阴阳怪气的说道。

    李思都懒得搭理他,而是朝流云笑道“大家若是有闲暇,不如坐下饮茶?”

    “那边叨扰了。”

    流云也不客气,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老鸨很为难,但在李思目光下,又不得不为流云大家拿了茶盅来,续上杯茶。

    “我听大家”

    “公子若不嫌弃便唤小女子流云吧。”

    “呃,那固然好。”

    李思笑了笑,接道“我方才听流云姑娘唱了三遍,每一遍给我的感受都不一样。

    第一遍唱的是男女久别重逢的欣喜。

    第二遍唱的是离别难舍但却期待终有相逢日的信念。

    第三遍唱是相思缠绵,空闺痴怨的复杂情绪。”

    “公子果然对音律颇为精通。”

    流云大有知音之感。

    “不敢说精通,只是略懂。”

    李思老脸不红,吹牛嘛,吹久了人就麻了。

    “流云有个不情之请。”

    流云犹豫了许久忽然说道。

    “请讲。”

    “不知那首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可有完整的词?”

    流云顾盼生辉的双眸落在李思脸上,满怀期待中又有着忐忑。

    “自然。”

    李思朝老鸨道“拿纸笔来。”

    老鸨眼睛都亮了。

    这麒麟侯要现场赋诗?

    才子佳人,千古绝唱的戏码本就是青楼最大的噱头。

    也是每一个老鸨可遇而不可求的梦想。

    须臾之间笔墨便被取了过来。

    “我帮公子研墨。”

    流云起身。

    能让流云大家研墨,这一幕羡煞在场的读书人。

    李思可没有这个觉悟。

    捏着笔欣赏流云研墨。

    不得不说,流云的名字就很绝。

    一套简单的研墨都做得行云流水,极具观赏性。

    大概,这就是气质的魅力吧,让她的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却又不落俗套。

    让人生不出亵渎的心思。

    “公子,请。”

    李思收回心思,提笔蘸墨。

    回忆了一遍《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闭门》的内容后,这才笔走龙蛇。

    已有书生围了过来。

    他们实在很好奇,写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麒麟侯,又有何种诗词问世。

    雨打梨花深闭门,辜负青春,虚负青春。

    李思写一句就有人念一句。

    赏心乐事共谁论?

    花下**,月下**。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别人是笔走龙蛇,李思自己大概只能算笔走蛇虫。

    这一幅字谈不上难看,但与李思忽然冒出尖的才名一点都不相符。

    流云却是越看越欢喜。

    这种闺怨诗词最适合她这种多愁善感的人。

    “可否请公子将墨宝赠予流云?”

    “呵,丑了点吧,流云姑娘若不嫌丑,拿去便是。”

    流云将纸拿了起来,晾干后这才小心收入怀中,开口道“等流云谱好新曲,再邀公子来品评。”

    “那敢情好。”

    李思笑道。

    “曲也听了,诗也写了,闲话也说完了,侯爷现在应该有闲暇聊聊布匹买卖的事了吧?”

    欧阳添彩阴沉着脸问道。

    他可是江南欧阳氏在京都的主事人啊。

    何曾被人这般轻慢过?

    “你怎么还在这?”

    李思皱眉道。

    “公子还有事,那流云先告退。”

    “曲谱好了,记得派人到侯府或者解忧杂货铺通知我一声。”

    “公子放心。”

    好在流云终于离开了。

    若是他们再聊个两句,欧阳添彩头顶估计要冒出火苗了。

    他真的想打人。

    “你卖你的布,我卖我的布,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聊的?”

    李思不耐烦的说道。

    “天下人做买卖都为了逐利,侯爷将又何必将布匹卖的那么便宜,赔本赚吆喝呢?”

    “谁跟你说我赔本了?”

    李思的反问一下让欧阳添彩愣住了。

    这不是常识吗?

    他欧阳氏几代人都是做布料生意的,成本几何他还是清楚的很。

    他相信李思就算没亏,但也绝对没得赚。

    “布帛成本几何我还是清楚的,侯爷又何必在这事上嘴硬?”

    “嘴硬?”

    李思有些无语了,但也懒得解释。

    欧阳添彩继续说道“洛朝一直以来都是钱帛并举,这么多年来一匹绢帛的价格几无波动,侯爷突然这般低价出售绢帛,乱的可不仅仅是绢帛的行市,而是整个洛朝的物价。”

    原本一匹绢可当3300钱使用,可如今,2500文都抵不上;一匹原本300文东麻葛,如今市面上只认可230文。

    这让有大量存货的欧阳家大大受伤。

    搁在现代,这叫存货贬值。

    “这话有意思了。我卖的是布匹,是绢帛,至于百姓买去做衣裳也好,做钱帛易物也罢,于我毫不相干。”

    李思看着欧阳添彩,接道“而且,百姓本来就没什么银钱,能从解忧商铺的布匹里赚点差价,我这个做侯爷的也是乐见其成。”

    “欧阳家是几百年底蕴的世家,真要狠下心来降价出货,解忧杂货铺又能撑得了多久?”

    欧阳添彩眯起了眼接道“别看侯爷的盐和酒卖的好,要知道,六大世家进退同幅,若是联合起来降价,到时候侯爷没了进项填补亏空,却不知能撑得了多久?”

    “六大世家同进共退?”李思笑了,“同荣简单,共损可就难了。不信?不信咱们走着瞧。”

    李思起身,时辰不早了,他准备回府了。

    明日还约了晚晴去考察洛河呢。

    “欧阳氏可不仅仅只有绢帛。”

    “忘了,你们的印染也是独树一帜。”李思笑了笑,反问道“那就走着瞧不。”

    “侯爷真要一意孤行?”

    “咱们骑驴看剧本,走着瞧吧。”

    很显然,谈判破裂了。

    欧阳添彩目光阴鸷的看着李思大摇大摆的走出浣花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