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阿力拉拉与低调狗洞

    一刻钟后,钦天监摘星楼东侧,申小甲低着头默默地跟在季步身后,不疾不徐地往狗洞所在走去,眉头紧皱地思考着先前和米西在马车上的对话,越想越是觉得有问题,忽地停下了脚步。

    季步回过头来,低声道,“少主,怎么了?”

    “不对劲,”申小甲摸着下巴道,“那老家伙有问题,那个比赛也有问题!”

    季步挠挠头道,“少主,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比赛有没有问题,但我可以肯定米老头绝对不会有问题……整个京都之内,最不可能坑害少主的就是他了。”

    申小甲侧脸看向季步,摇摇头道,“我的意思不是说他人品有问题……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心灵的窗户很干净,至少要比那个四皇子干净许多。”

    季步满脸疑惑道,“那您说的有问题是哪方面?生活作风吗?这方面或许还真有可能,米老头至今都没有娶亲,打了一辈子光棍……少主,您说他该不会是不喜欢女人吧?”

    申小甲翻了一个白眼道,“你大可放心,就算人家不喜欢女人,也不可能看上你……我是觉得他的话很有问题,比方说灯塔这个词,他是怎么知道?还有那个什么大庆第一届神捕大赛,一股子我家乡的味道……太魔幻了!”

    季步洒然笑道,“原来少主是在疑虑这些啊!”

    申小甲惊奇道,“你知道?”

    “略知一二!首先灯塔那句话其实并非是米老头自己的,而是淑妃娘娘说出来的,米老头觉得很有道理,便将之当成至理名言了……有一年,我们陪着淑妃娘娘到东海捕鱼,行至半途,海面上忽然升起了一阵迷雾,什么都看不清,就连米老头的司南都不起作用。”

    季步目光忽地悠远起来,轻叹一声,继续道,“我们就在海上漂啊漂,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所有人都绝望了的时候,淑妃娘娘做出了一个古怪的灯笼,挂在了桅杆上面,然后就说出了那句话,结果没过多久,神宗陛下便率领船队找到了我们……”

    申小甲表情怪异道,“又是我娘?你不要告诉我比赛这个词也是她发明的啊!”

    “确实是出自淑妃娘娘之口,”季步摸摸鼻子道,“当年大闵还未倾覆之时,淑妃娘娘组织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比赛,有大闵第一届武道会,有第一届全国蹴鞠大赛,还有第一届绣花比赛……”

    申小甲面皮抽动几下,“难道我娘也是穿越过来的?不过按照那个李若淳的说法,我娘应该是本地人,有问题的是教导我娘的那个人,”忽地抬头直勾勾地看着季步,满脸兴奋道,“对了,你跟我娘那么熟,应该知道她不少的事情吧?可有曾听她说过荒漠学习的经历?”

    季步眼神有些躲闪道,“不是很清楚,淑妃娘娘只是偶尔提过一两句……”轻轻咳嗽两声,急忙转移话题,“少主,咱们还是先快些离开此地吧!米老头虽然是国公,但倘若被人揭发窝藏逃犯也是会受到重罚的。”

    “也是,此刻他和那个四皇子还在正阳门大街上带着锦衣卫眼线兜圈子,这钦天监内什么人都有,并不安全……”申小甲点了点头,长叹道,“看来想要解开我娘的谜团还需搜寻更多的碎片才行,得找个机会去皇宫一趟,至少要先弄清楚她和我爹是在哪里出事的。”

    季步抿了抿嘴唇,抬步继续向前,憨笑道,“会有机会的,京都又没有生出双脚,跑不了!今年中秋月圆之夜就是个好机会,剑圣秦南和大内第一剑客凌零夭决战京都之巅,届时皇城守卫都会被引过去,咱们可以伺机潜入……”

    “等等!”申小甲突地叫住季步,瞪大眼睛道,“我好像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大内剑客的名字怎么和老叫花的那个跟班如此相像?老步,你有问过凌零夭他的名字是哪三个字吗?”

    季步愣了一下,讷讷道,“没细问过,应该不是同一个人吧,如果他真是大内第一剑客,怎么可能会被那个死太监拖在地上摩擦……”

    “朱立……朱历……凌零夭……”申小甲脑中快速闪过白马关时的一幕幕画面,双眼放光道,“我知道了!原来他就是他啊!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能说得通了,可是凌零夭为什么要演这一出苦肉戏呢?”

    季步听得晕头转向,一脸茫然道,“少主,什么叫他就是他……还有,你为什么说凌零夭在演苦肉戏啊?他被那死太监从城外拖到城内,很多人都亲眼看到了,这个不会有假的,若说这是演戏,那未免代价也太大了一些。而且大内第一剑客很明显是个用剑高手,而我认识的凌零夭擅长的可是铁布衫……”

    “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说明最终的收获更大,”申小甲忽地想到了一个可能,额头不禁渗出颗颗冷汗,急声道,“咱们必须要快点找到我三弟或者凌零武,不然会出大事的!”

    季步虽然不明白申小甲说的大事是什么,但也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速即带着申小甲快步冲向狗洞,只是很快又在一个分岔口不由地又停下了脚步,摸着后脑勺,满脸尴尬道,“我记得以前只有一条路的,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岔路……左边还是右边来着?”

    申小甲看着季步那副憨憨的模样,一拍额头,愠怒道,“你能靠点谱吗?赶快想想,到底是走左边,还是走右边!”

    季步指了指左边路旁的一棵桂花树,又指了指右边路旁的某块磐石,吞吞吐吐道,“这两样东西应该是在同一条路上的,如今分开了,我也搞不清楚到底哪边才是对的……”

    申小甲正要怒骂季步两句,忽地瞥见脚下的青石板,面色古怪道,“我倒是知道应该走哪边了……只是我有个小小疑惑,季步将军……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是不是说的那个狗洞十分隐秘,一般人发现不了?”

    “是啊……”季步木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循着申小甲的目光看去,登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急忙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申小甲指着青石板上的箭头标志,以及箭头旁边的“狗洞由此去”几个字,歪着嘴巴道,“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十分隐秘?”

    季步涨红了脸,咬着牙道,“这米老头也太猖狂了些!”

    申小甲轻叹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季步摇了摇头,而后闲庭信步地沿着标记指示走向左边的岔路。

    季步面皮发烫地跟在申小甲身后,嘴里不停地嘀咕着,大多是一些问候米西的友好话语。

    一盏茶之后,二人在一面高耸的红墙前停下,搜寻良久也没有发现季步所说的那个狗洞。

    正当申小甲和季步一筹莫展之时,不远处的草丛里传出簌簌细响,一个身穿蓝色仆役衣衫的青年探出了脑袋,对着二人噗嗤噗嗤几声,刻意压低声音道,“两位!狗洞在这边!”

    申小甲拍了拍季步的肩膀,怪笑道,“还真是一般人发现不了啊!”

    季步羞恼地瞪了那名蓝衣仆役一眼,抱着膀子,大模大样地走了过去,右手按在腰间短戟上,面色阴沉道,“你是何人?”

    “季步将军且莫急着拔出短戟……”那名蓝衣仆役盯着季步右手,慌忙解释道,“小的是奉了米国公的命令在此守候的,纯纯的自己人!”

    申小甲上下打量蓝衣仆役一番,嘴角微微上扬道,“自己人?你这穿着不大像是钦天监里的人啊!”

    “钦天监里的都是外人,国公不放心,所以才会让我今日清晨跟着过来……”蓝衣仆役轻声答道,“小的乃是米国公府上的管家,贱名阿力拉拉……办事牢靠,嘴巴也严,小甲殿下和季步将军完全可以放心!”

    “阿力拉拉?”申小甲表情怪异道,“你是天竺人?”

    阿力拉拉口音古怪道,“不愧是小甲殿下,真真是智慧无双,一猜就中!小的确实是从天竺而来,若不是米国公垂怜,小的恐怕早就……”

    “煽情的话就不必说了,”申小甲咳嗽一声,打断阿力拉拉的话,眯起双眼道,“你说你是米西府上的管家,可有什么证据?”

    “殿下真是谨慎,还好小的早有准备……”阿力拉拉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令牌,递向季步,嘿嘿笑道,“这是国公的腰牌,季步将军应该能认得出来吧?”

    季步接过令牌,来回翻看了两遍,对着申小甲点点头道,“确实是米老头的东西。”

    申小甲狐疑地看了阿力拉拉一眼,拱手道,“那便有劳阿力兄弟头前带路了!”

    阿力拉拉从季步手中夺回令牌,重新揣进怀里,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草丛左前方的红墙下,一把扯掉墙上的红布,微微笑道,“狗洞就在此处!”

    申小甲和季步对视一眼,盯着墙上那个四四方方,高约七尺,镶着金边的狗洞,咧着嘴道,“这特么是狗洞?”

    阿力拉拉有些难为情道,“钻这样粗糙的狗洞,确实是难为殿下了,不过国公说要尽量低调,所以只能做到如此,还请殿下忍耐忍耐!”

    “米老头发财了啊,狗洞都镶上金边了……”季步啧啧赞叹两声,忽然道,“我记得以前狗洞是在那边的大树后面,什么时候换到草丛这边来了?米老头不是答应过淑妃娘娘一辈子不会变的吗?合着只是哄人玩的啊!”

    阿力拉拉微微躬身答道,“本来国公并不打算变动位置的,只是前年那边的红墙倒塌了,只能重新修筑,为了保证狗洞一直存在,只好挪到了这边来……”用眼睛余光瞄了一下摘星楼,清了清嗓子,“小甲殿下,季步将军,有什么以后再说吧,待会儿要是被钦天监内的其他人发现了可就遭了!”

    申小甲深深地看了阿力拉拉一眼,抱拳道,“那我们便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改日再聚!”

    阿力拉拉抱拳道,“殿下保重!”

    申小甲随即转身,带着季步大踏步走入狗洞中,将要踏出狗洞时却又止住脚步,回头看向阿力拉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对了,阿力兄弟……你认识一个叫阿里叭叭的人吗?”

    阿力拉拉怔了一下,拧着眉毛盯着申小甲,忽地飞起右脚,猛地踢在季步的屁股上,瘪着嘴道,“废话真多……走你!”

    季步一时不备,趔趄了一下,当即压着前面的申小甲倒了下去,滚落下狗洞外的河流之中。

    阿力拉拉听着狗洞外传来两声扑通,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用红布将狗洞遮盖起来,拍了拍手,转身奔向摘星楼,几个呼吸便跃进最高一层,束手立在一名捧着书卷的蓝衣中年面前,恭恭敬敬地禀报道,“先生,他们已经从狗洞离开了,接下来学生该做什么?”

    蓝衣中年放下手中的书卷,拿起青玉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懒懒道,“凌零武此刻应该也已经说服了那个女人……接下来嘛,你去刑部大牢一趟,把神捕大赛的消息告诉那个小子……有对手戏,这场演出才能足够精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