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黄老邪,何许人也?何方神圣?

    十驾偏厢车摆在客栈的院落中。当中还有一只奇怪的“木牛木马”…这间名为“长新”的酒楼,被一支来自“交州”交趾郡的商贾队伍给包了下来。原本这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件事儿。可因为今日,得胜桥下的“初试身手”…一时间,这支商贾队伍突然声名大噪,许多人都纷纷想要住进这“长新”酒楼,带着各种目的,与这支商贾亲切的交谈一番。只是…长新酒楼早就被包下来了,哪里还能住进人来。一些拜访之人…没有见到这些商贾,摇着头,带着失望的神色回家去了。一些人,则是守在这“长新”酒楼的周围,时不时的往其中看几眼,别有深意一般。店小二也讨好似的带了两坛子酒,大步往那“游坦之”的房间送去。掌柜像是一个文人,特地嘱咐店小二学了几句诗,一边送酒,一边吟道。——“置酒高殿上,亲朋从我游!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客官,俺家掌柜让喊你下楼,说是羊肉都备好了,就等客官享用了。”——“还有这美酒,是给客官送上去,还是下来喝”听到美酒,游坦之走出了屋子,拿起酒壶一闻,露出陶醉的神色。不由得感慨,“好香啊,醇香而甜,像是北边的酒!”“客官好眼力…”店小二堆笑着附和道。就在这时,游坦之在这酒壶的盖子下发现了什么,是一张小字条,他以为是店小二特地留给他的,当即展开…因为速度太快,店小二并未察觉,可看到上面的文字,游坦之不由得一怔,连忙收起字条。店小二的声音还在继续。“俺家掌柜就佩服客官这样走江湖的商贾,客官可否赏脸…”不等店小二把话讲完,“不赏”,游坦之的话脱口而出,这与他白日里一贯笑吟吟的形象完全相悖。他也不搭理店小二,快步出门,往后院行去。来到院中,游坦之左右寻找,表情有些警惕。可这里,除了那些军械外,哪还有别的什么。正打算转身离开。忽的,“嘎吱”一声,木牛流马像是被什么触碰到了,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游坦之连忙转身,一个女子从木牛流马的身后走出。她带着风帽,披着披风,凝望这个来自“交州”的商贾。游坦之那谨慎疑惑的目光与这女子犀利期盼的目光碰在了一起。游坦之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而那女子却向前一步。“这些,有多少,还请开个价吧!”伴随着这道清脆的声音。女子轻轻的摘下风帽,正是陆逊的夫人——孙茹。她的目光如电…手里还握着一支笔。俨然,方才酒壶盖子下的字条是她特地写的。上面的文字犀利异常——“阁下如此高调,所图无外乎金钱,吾有金钱何不后院一叙”作为孙策的女儿;作为擅长刺杀、影箭的高手。潜伏到这里,想办法将纸条摆在游坦之的面前,并不难。难的,是引游坦之出来…难的,是说服这游坦之将这偏厢车,将这连弩,将这这木牛流马卖给她们!“迫于无奈,才用如此唐突的方式请游先生见面,不过…小女子极需要这些军械,游先生,开个价吧!”她重复了一遍她来此的目的…而随着她话音的落下,游坦之似乎也变得放松了许多。他只淡淡的问道:——“倒是不知道,是哪一路的朋友”……江陵城,城东有一处豪奢的宅府。七进七出的院落,彰显出住在其中之人定然非富即贵。此刻,这宅府中门大开。按照这种大家族的常例,除非是迎接身份贵重的人,一般不开中门,不入正厅。今日的这宅府,有贵客临门。自从正午得胜桥那番“热闹”过后,就开始有许多人涌入这宅府,直奔正堂。此刻…室外虽还有余晖,但正堂内已经是明烛高烧,在灯光之下。一个六十余岁的老者正在一边踱步,一边闭目沉思。“踏…踏!”清脆的脚步声,响彻在这光滑如镜的青石地板上,颌下长须无风自动!他的身前,还有一些年轻、冲动些的男子,说是年轻也不尽然,一个个看起来均已年过而立。其中一个骂骂咧咧…“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好的军械别人能买我们士家怎么就不能买”这人名唤士祗,是交州七郡督士變众多儿子中的一个。他的身旁,还有士徽,士干,这些都是他的弟弟。而那六十余岁的老者,便是今日的贵客,乃是他们的叔父九真郡太守——士?()。此番,士?来江陵,本是路过休整一日,他最终目的是“公安郡”,是要与傅士仁秘密进行一笔军火买卖。——采购一些军械!交州地处边陲,无论是镔铁还是锻造技艺都极其匮乏。故而,类似于军火、军械,士家自然都要从外地采购。偏偏…哪怕是三年前,士家的族长士變向孙权彻底伏首称臣,交州也成为了东吴的藩属,可东吴的藩属往往下场并不好。孙权始终防着他们。别说是武器了,就是兵马都有严格的限制。也就是士變本人心境平和,不喜战事,否则…他手下尚有数万兵马,岂会任孙权欺凌倒是此时…士祗的话引起了广泛的讨论。他的弟弟士徽、士干分别道:“是啊,那孙权小儿不过三十余岁,家父都七十多了,还需向他俯首称臣,年年进贡…他不就是仗着东吴的军辎、兵器、铠甲充沛么若我士家军备齐整…岂能容他骑在脖子上作威作福”“依我看,今日的那连弩就挺好,一弩十发,登时就能让一头牛毙命,一旦配备齐了,我交州进取或许不足,然守城绰绰有余,如此一来,我等就再不惧怕那孙权小儿,看他还敢不敢…提及那无礼之要求!”所谓的无理要求…是指代士變每年都进贡给孙权大量的“明珠、大贝、琉璃、翡翠、玳瑁、犀角、象牙”,大量的珍奇异果,甚至还包括许多良马。可…哪怕是就在这样的大前提下。孙权却依旧强迫士變答应。将交州北部(也就是广东)划归给孙权,并且孙权派步骘前去管理。交州南部(今越南的北部)则依旧归士變…属于藩属,有自主权。要知道。当初…这件事在交州引起了幡然大波。许多交州人都觉得孙权这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士變的一干儿子更是扬言绝不让步。只不过,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干…交州有兵,却苦无军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又如何能抵挡孙权大军不得以,士變迫于威慑,只能让出交州北部。这样一来,他那七郡督的头衔名存实亡。这些年,随着年龄增大,士變也渐渐的没有了收回失地的野心,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咸鱼下去。可事实上,他的儿子们,还有他那弟弟,都不安于现状。其实孙权也不安于现状。孙权妄图在他死后在动手,将整个交州收入囊中。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就在未来,士變活到九十岁方才撒手人寰。而孙权当即就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成功逼反了士變的一干儿子,之后…这些儿子意料之中的,被孙权有预谋的血腥镇压。当然,这都是后话。此刻,士祗、士徽,士干这个兄弟望眼欲穿一般的望向他们的叔父士?,像是要等着他拿主意。这次“偶然”在江陵城遇到的军械。既有对抗骑兵的偏厢车,又有中距离射杀敌人的连弩,还有运送粮草的木流牛马…这…还不够么还不值得出手么傅士仁那边的军械…无外乎就是一些低劣的兵刃与铠甲。价格还不菲…可那些…能与今日看到的这些神器相提并论么“咳咳…”终于,在一干侄儿的期盼的眼神中,士?张口了,“我只是担心,你们父亲…他一生不愿意卷入这纷飞的战乱…”不等他把话说完…士祗张口道:“父亲是孙权的藩属,太史慈也是孙权的藩属,太史慈的前车之鉴还不够么这孙权小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就是想要熬死我爹,然后将整个交州吞并!哼…叔父,爹的年轻不小了,可叔父还在,我们还在,难道我们士家就任人宰割么”诚如士祗说的,在汉末这个混乱时代,藩属是很危险的,很少有藩属能与一方势力安然无恙!对交州,孙权自然是有这样想法的。只不过,诚如此前提到的,他没有选择诉诸于武力,而是用了另外一种方法。要知道,士變是37年出生的,他比曹操大十八岁,比刘备大二十四岁,比孙权大四十五岁。他给孙权当藩属那年,孙权二十八岁,他已经七十三岁了。对于孙权而言,这老头都七十三了,还需要去征讨他么没几年不就自己去世了么到时候不就顺理成章拿下交州南部了么结果,越等孙权越是心寒。历史上孙权湘水划界,拿到长沙三郡,这老头那年七十九,还康健着呢;又四年,孙权杀了关羽,拿到整个荆州,这老头八十三,竟然还活着。之后夷陵之战,刘备白帝托孤,刘备都死了,这老头八十七,依旧活着呢!孙权这时候都懵逼了,天下哪有人能做三十年的藩属,估摸着孙权都觉得他浅薄了,他单纯了,早知道他二十八岁那年就该动手,将交州彻底收入囊中。也直到九十岁,士變才死掉,孙权也开始对士變家族的血洗。当然,这么长的时间,士家族人不会没有感觉,也不会没有反应…只不过,还是那句老话,交州镔铁与锻造技艺都极其匮乏,且相邻的唯独荆、扬二州,他们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良久的沉吟…终于,在一干侄儿连翻表明心迹。士?一握拳,他像是最终下了决定。——“哼,隐忍!总不能再隐忍几辈子吧!”——“今日我就替兄长做这份决定,这批军械,不论是何价格,我们士家要了!”——“我交州士家别的没有,穷的只剩下钱了!”是啊,士家从王莽之乱时就避祸交州,历经六代,无论是其声望、财力在交州那均是首屈一指。这一波“军火”争夺战,他们士家要么不出手,一出手,那必定势在必得!……日已西垂,暮霞灼灼。关家府邸的书房外,关家军守卫森然伫立。窗子、大门早已掩上,无数灯火将这书房内照的犹如白昼。关羽和马良坐在席位上。关兴与关银屏则站着,一边是口沫横飞,一边是用手比划,这一对兄妹正声情并闹的讲述起白日里得胜桥下,那偏厢车、那车阵的神奇。“女儿仔细查验了一番,那偏厢车绝不简单,虽是木板,但其却是由许多木铁交融构造而成,坚如磐石…后来,女儿也细细的思虑了下,却还是不能准确说出这偏厢车的材质,甚至…若没有制造图,怕是制成的木板也一定无法做到这般坚固。”关银屏的言外之意是…这偏厢车看起来简单,若当真要仿制的话,有许多难题都亟待解决。首当其冲的便是那磐石般的“坚固”。需知,骑兵的冲击力何等强悍数以百计、千计的骑兵冲锋,寻常的木板一下子就被撵成渣渣了。可偏厢车的材质…关银屏有感觉,这绝不是骑兵数量就可以突破的!这偏厢车的设计…讲究着呢!“孩儿觉得…”关兴补充道,“这偏厢车的挡板绝不会仅仅为木头,孩儿那青龙偃月刀纵贯全力的一击,若是单纯的木头,绝不会没有丝毫破损,乃至于孩儿青龙刀都破了细微的牙口…如此技艺,委实巧夺天工。”既然打算采买这偏厢车…关羽与马良自然要将关兴、关银屏招来,细细的询问一番这车阵“攻防”时的细节。关羽想的天真了一些。他觉得,若是能仿制出来也不错。可以省下一大笔钱粮。可现在,听关银屏与关兴这么说,仿制这条路怕是彻底走不通了。由此及彼,偏厢车如此,怕是那连弩,那木牛流马也是如此…怪不得那商贾有恃无恐。看起来,这笔钱,不得不花呀!倒是马良,他的眼眸微眯,沉吟了一下,他的注意力放在另外一个部分。“往往木艺制造有个规矩,那就是成品上,都会刻上发明者的名字…二公子、三小姐,你们可注意到这偏厢车上的名讳”诚如马良所言…比如春秋末期到战国初期,许多鲁班制造的木艺上都会刻上“鲁班造”。北方曹操那边,有专门的工房,大体也会刻上“刘晔造”、“马钧造”、“郝昭造”!。这是木艺、器械制造领域,老祖宗留下来的一条不成文的约定。马良想从这个上面挖掘出一些,有关这些军械制造“背后之人”、“背后势力”的蛛丝马迹。果然…略微的思索过后,关银屏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还真有名字。”因为这偏厢车的神乎其技,她的印象极深。只不过,这古怪的名字多少让关银屏的面颊上出现了星许的变化。“是…”不等关银屏开口。似乎还是因为看到女儿脸色的变化,关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然抬高了声调,打断了关银屏的话。——“该不会,是那‘洪七公’造的吧”“不是洪七公。”关银屏当即摇头,然后,她无比笃定的开口,“上面刻着的是…是‘黄老邪造’!”——黄老邪造这个名字一出,关羽与马良彼此互视,眼芒中下意识的就都多出许多耐人寻味的色彩。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么之前一个洪七公的横空出世,就在江陵城掀起了轩然大波,引发了时局的风云变幻。不夸张的说,之后十年,洪七公的影响都是深远的。可现在…黄老邪又横空出来个黄老邪这又是何许人也——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