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打赌

    钟明月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臭味。

    虽然这些天照顾伤员都已经习惯了,可还是耸了耸鼻子。

    时言渊听见了军医说的话,他半坐在床榻上,正懊恼的用后脑勺轻轻锤着墙,也不知道疼。

    “脚伤成那样,脑袋也不想要了吗?”

    时言渊全身上下都有伤,脚上的伤被军医固定好了,可脸上手上都渗血了。

    她拿过一旁的医药箱开始寻找起药膏来,等找到后立马坐到时言渊的床边,轻轻拉过他的手到自己的膝盖上,一边对着伤口吹着凉风一边轻缓的上药。

    似乎怕自己力气太大弄疼了他。

    时言渊原本烦躁的心情稍微得到些许缓解,可依旧眼神无奈的看着前方道:“如今这般,难道真是天意如此?”

    钟明月头也没抬,甚至白了他一眼。

    “分明是你自己分心不注意,怪天干什么?天多无辜啊。”

    天也没让你分心啊。

    时言渊刚起的忧郁忽然被一巴掌打回了现世。

    他舔了舔唇瓣叹道:“可如今我这般何时才能回京都城?皇叔这些日子是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

    他说话间钟明月已经替他把手上的伤包扎起来了,而后又看向他脸颊上的擦伤,换了一瓶药膏继续上药。

    可不知道是药膏太刺激还是时言渊的脸皮太薄了,药膏刚碰到他的脸颊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娇气对钟明月喊了声:“疼。”

    “这就疼了?还上战场呢。”

    时言渊瘪了瘪嘴:“我这不是上不了了吗?”

    钟明月勾了勾唇:“正好。”

    “你说什么?”

    这一瞬间,时言渊的脑子里划过了很多种想法。

    甚至觉得钟明月是不是在期待着他战死,好去找其他小白脸去?

    不过都陪着他进过天牢,吃过那么多苦头,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吧?

    时言渊面容有些苍白,看着钟明月时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钟明月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受伤了就能休息了。”

    这些日子时言渊为了加快进度,几乎就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每天都在战场上与人厮杀,每每都要两三天才能回来,身上的铠甲都被鲜血染透了。

    说实话,钟明月是有些心疼他的,但同时她的心中又隐隐的有些羡慕。

    她一身武艺,若也能上阵助他就好了。

    可这人从一开始就觉得她是女子,就该守在后方照顾伤员,她虽然觉得不公平,可却没有反对。

    因为她也清楚现在伤员实在太多,她能做到让他无后顾之忧也是好的。

    可如今他受伤了无法再上战场了,钟明月的心中多了一丝希望。

    她将最后一点药膏涂上他的伤口,转身收拾药箱的时候,犹豫道:“言渊,我...想与你说一件事。”

    时言渊原本还在想如何跟皇叔交代,听见钟明月如此正经的声音,也不免认真起来。

    “你说。”

    钟明月收拾好了药箱,却不敢马上回头看他,而是背对着时言渊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道:“我想...代你上战场。”

    时言渊脑子忽然‘嗡’的一声,全部变空白了。

    耳朵里只能听见钟明月说的那句要替他上战场。

    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不行。”

    钟明月这才转头看他,她就料想是这样所以并不激动,只是反问他:“若我不去,你觉得还有谁?”

    现在长庸关已经没有多余的将领了。

    何况他还是太子,是整个长庸关的主心骨,如今主心骨受伤倒下士气必然大有减弱。

    这样的军队如何能打赢南厥?

    可时言渊还是咬紧牙关道:“我说了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那你告诉我原因。”

    时言渊偏过头,沉默许久也没有回答她。

    钟明月倔强的抬起头颅:“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女子所以不能上战场?你从心底里觉得我不能与你们男子一样拼杀是吗?”

    时言渊蓦的抬眼,似乎是想解释,可最后却努了努嘴变成了一句:“你也知道你是女子,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女子应该去在哪儿?就该在后宅吗?”钟明月突然红了眼睛,可她不愿意被时言渊看见,所以立马转过身去擦掉眼泪。

    她侧头用余光去看时言渊。

    “我与你打个赌吧。”

    时言渊皱紧眉头,不知所措的看她。

    听她道:“若是我带领将士们赢了南厥,你答应我一件事。”

    顿了顿,冷静转身看向时言渊,眼中是少有的温情。

    “等事情结束以后,你放我走好不好?”

    时言渊的喉咙好像被水泥灌住了一样,他呆呆的看着钟明月,眼睛里好像进了蚊虫一般,忍不住的想要流眼泪。

    他拼命的想要控制着这种情绪,可是越是克制那种感觉就越是庞大。

    明明钟明月在笑着,就在站在他的面前,可时言渊却觉得她离自己好远,她正在谋划着离开他。

    他张了张口,好半天才哽咽道:“你...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除了我身边,你想去哪里?”

    “哪里都能去啊。”

    钟明月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咧嘴轻笑:“大漠能去,雪山能去,草原也能去,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去呢?”

    她又收敛起笑容:“我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那一方天地里,不想日复一日都是深宫里的人和事,我有太多想见识的东西了,有太多的好奇想要去解答,我总得去看看吧?否则我会遗憾终身的。”

    “可你我是夫妻!”

    时言渊忽然忍着疼撑起了起来,他颤抖着伸出手似乎是想要钟明月牵住他。

    可是钟明月看着他的手却愣了许久。

    最后摇摇头:“言渊,你忘了吗?我们的婚约是被你父皇赐下的,我从未想过要嫁给谁做谁的妻子,我只想做钟明月而已。”说到最后钟明月也红了眼眶。

    她流着泪却看着时言渊笑:“所以我们来打赌吧,若是我输了,我就承认我没有那个本事去看我心中的自由,可若是我赢了,你就让我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