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野路子

    沈香引旁观哑姨解蛊的场面,耳语般的低吟传入耳朵,让她的心头一动,平缓舒服。

    小陈的身体在颤抖,像是有什么力量在他体内冲撞,要将这副躯壳撕裂。

    哑姨手掌贴在小陈的伤口上,加速念咒,小陈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应该是听到了动静,门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下一秒,有人要开门进来。

    沈香引转过头,从小小的玻璃窗看到卜贤在外面。

    现在不能让他进来,沈香引反锁后死死抵着门。

    卜贤用力的推,门框晃动不止。

    僵持不下不知过了多久,哑姨的声音安静下来,手掌里捧着一滩黏腻的黑血。

    沈香引见过别人解蛊,多用草果、鸡蛋、银针辅佐烧鸽子屎石灰草药之类,哑姨这个更像是野路子。

    天生通灵者,确实不同凡响,难怪她不说话,不然得泄露多少天机?

    这类人大多不会有好下场,看她年过七旬身体还硬朗,应该是没少做善事。

    哑姨肩膀沉沉垂着,站起身一个趔趄。

    沈香引开了锁,卜贤砰的一声推开门进来,低沉着愠怒“你们在干什么!”

    他快速奔向小陈,检查情况,一边惊慌的掏出手机打电话。

    “你应该知道,有些疑难杂症,目前科学还不能解决。”沈香引说。

    卜贤不回她,接通电话“喂?翟新厚!那个姓沈的女人!带了两个怪人,不知道对小陈做了什么!你快过来!”

    鹤冲天“走吧,该给你解了。”

    沈香引往外走“我不用。”

    “不想活了?”鹤冲天语气谑而不虐。

    见几人走到了门口,卜贤又扑了过来,死死拉着鹤冲天的衣服不让他走。

    鹤冲天一脚将他蹬出去好远,没解释也没手下留情。

    卜贤跌在地上,眼镜都歪了。

    沈香引没回头,在琢磨怎么合理逃避喝下那剩下的半瓶草药汁。

    三人出了医院,周正已经等候多时。

    沈香引逗逗他“周小哥,今天可麻烦你接来送去了。”

    “应该的。”几乎是咬牙切齿。

    鹤冲天定定看了周正一眼,又转头对后座的沈香引“哑姨,麻烦再受累。”

    哑姨拿出半瓶喝剩的草药汁,晃了晃,摇匀充满杂质的浓绿汁液后拧开。

    沈香引闻着就想吐。

    “哑姨,您能开口说话?”沈香引扯开话题。

    鹤冲天嘴替“哑姨只念咒。”

    沈香引点头“果然是神通广大,高手在民间。”

    哑姨又摆摆手上的草药汁,让她喝。

    沈香引接过矿泉水瓶,半天不动。

    眼珠子一转,趁人不备,忽然用力甩向车外,和丢手榴弹似的,瓶子砸出好远,炸了一地。

    哑姨提起一口气,惋惜的拍了怕大腿,看向沈香引,瞪着她。

    鹤冲天厉声“不知好歹!”

    “说了不用就不用。”

    哑姨用力捉起她的手看,眼神诧异,又凑近看,然后睁大眼睛打量她。

    下一秒拉过她的手,划拉解了?

    沈香引点点头。

    鹤冲天从后视镜偷窥“在说什么?”

    沈香引没空搭理,因为哑姨正在她手心划拉长句你知道墙上的符号意味着什么?

    沈香引摇头。

    不知道是不是沈香引看错了,哑姨的眸子瞬间失去神采,一脸苦涩,低垂着脸。

    沈香引你知道那些字什么意思?

    哑姨点头。

    沈香引“什么意思?”

    哑姨摇头,转过脸,一幅不会再沈香引的样子,浑浊的眸子里也顿时无光。

    沈月英被害死,尸体也不见踪迹,眼下虽然有线索,但是毫无头绪。

    “知道什么,你说啊!”沈香引用力拉了一把哑姨。

    鹤冲天转过头,长胳膊拦着沈香引“再这么放肆,就下去!”

    沈香引回正身子,劲劲儿的打量他“那你帮我查个人。”

    “什么人?”

    沈香引摸摸兜,掏出手机“我给你发个彩信你收一下。”

    彩信,沈香引的老年机功能不全,要想发图片只能通过这种古早的方式。

    “把我奶奶尸体领走的人,大概率也是给小陈下蛊的人。对了,这么晚,还有五金店开着么?”

    周正抢答“我知道,前面有,把你放那?”他是多想把她从这辆车赶下去?

    鹤冲天“买什么?”

    “买点东西。”

    鹤冲天哼笑一声,也不问了“下次再见到你,你会不会也十根指头都没了?”

    “不至于,蛊不就是寄生虫或细菌之类的,我抵抗力好,吃点消炎药就好了。”她胡诌。

    “由你,快死了给我打电话,给你收尸。”

    “行。”沈香引回得还挺感激。

    店铺门口,沈香引刚下车,周正就要踩油门,鹤冲天拍拍他,制止“快点,我胳膊要烂了。”

    这是催她跟他回去换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沈香引关车门的同时,鹤冲天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立刻又说“沈香引,你自己打车回,我有点事。”

    沈香引白了他一眼,甩上车门。

    今晚的风格外大,刚从车上下来就被吹散了一身热气。

    身后的车猛踩油门,引擎声巨响,嗖一下就跑出去好远。

    沈香引抬头一看,这哪是什么五金店?分明就是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

    好啊周正,别让她逮住机会报复。

    眼下只能将就了。

    沈香引快步钻进店里,购买了老虎钳和头灯,看着这些东西,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天气太冷,一想到要下水,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路过零食的货架,沈香引拿了两块巧克力,走两步,又放回去一块。

    怕钱不够。

    甜味是她最喜欢的味道,尤其是巧克力,能让她体会短暂的愉悦。

    从店里出来,路上别说人,连个车都没有,鹤冲天真是无情,这么晚把她撂这儿就走了。

    那通电话,应该很重要。

    沈香引嘎嘣咬下一大口巧克力细细咀嚼,浓郁微苦的可可香在口中融化。

    迈开步子走吧,幸好也不远。

    她看到了,鹤冲天当时电话响,来电显示上是母亲。

    但她不知道,鹤冲天的母亲江云桐,不大给鹤冲天打电话,既打了,鹤冲天就会立刻赶去见她。

    ……

    鹤冲天到江云桐的宅子时,已经凌晨三点多。

    江云桐的宅子在山里,每次进山都要绕好久的路。

    她在这办了一间书院。

    选这么偏僻的地方,是因为地租便宜。

    书院里的孩子很特别,都是她从各地福利院领养的孩子,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被领养的,性格有些问题的儿童,也有长大了的少年。

    孩子们在这里有书读,有饭吃,又有大自然作伴,师资还好。

    孩子们除了文化课,还要学很多学校不会教的。

    江云桐允许他们一直在这里生活到成年,想考大学的可以去,想留下教书的也可以教书,要想出去上班了,这大家庭的兄弟姐妹各个人中龙凤,互相帮衬。

    鹤冲天也是其中一个,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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