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相公

    祁琰和姜妤跳崖,陆氏父子被擒,其余的死士当场被杀,至于姜娴——

    她疯了,疯得彻底。

    陛下在骊山遇刺的消息一被传出,京城的暗卫立即带兵围了长平侯府,侯夫人就这样在百姓的注视下被押进死牢。

    臭鸡蛋,烂菜叶,一下一下砸在她高贵的头颅上。她是这京城中除了长公主最尊贵的女人了!丈夫的超品候位给她带来了无限的荣耀,但也正是因为她的丈夫与儿子,毁了她的后半生。

    她有错吗?也许是没有的,她连骊山都没有去,更别提参与谋反。与她待遇相同的当然还有姜志平夫妇。

    一夜之间,姜志平仿佛是老了十岁,白发皱纹全都冒了出来,士兵抓住他时,他嘴里也只剩下叹息。教女无方,参与的还是诛九族的大罪。

    在听说陛下与自家孙女跳下山崖至今没有下落的时候,楚老太太当即就眼皮一翻昏了过去。尽管是所有人心里都知道生还的希望渺茫,但还是不肯去相信事实。楚家的管家说要在门口挂白,一张口便被老爷子狠狠呵斥了。死不见尸,只要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弃,是以全家的男人出动去骊山寻人。

    地牢。

    “啊!!”又是一生惨叫,看守的侍卫皱了眉,极不情愿地唤了接生婆子过来。

    姜娴小产了,血止不住地往外流,以成人形的胎儿就这样命丧腹中。

    “救命……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她披散着头发冷汗流了满脸,正透过监牢的木桩伸手拽住侍卫的裤腿。

    那侍卫嫌恶地收回腿,眉毛拧得仿佛是要夹死苍蝇,冷漠出声:“等着!”

    她又爬回那一团稻草上,血从身体流出划了一路,一阵吵吵嚷嚷中,能救她命的产婆终于来了。

    “哟,怎么那么大的味儿啊。官爷,若不是您来叫我,我才不会救这个毒妇!”

    长平侯勾结世子和侧妃谋反的事都在外面传开了,人人避嫌的很,谁也不想沾上这毒妇的血,虽说是孩子无辜,但这苦命的即便是活下来也是死路一条。

    “疼……”

    “瞎嚎什么!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高高在上的侧妃娘娘?疼死你也算是便宜你了!”那产婆不屑,她真是恨姜娴不死。

    说起来这产婆也是与祁琰姜妤颇有渊源,那年东北方向大旱百姓颗粒无收,他们一家人向南逃命,正赶上陛下发粮施粥,一家人这才得以活命。儿子因练了些拳脚功夫加入了朝廷大军,她老婆子去春景楼门口碰运气想去打杂,正赶上姜妤在场便收留了她。

    帝后二人对她全家有恩啊!眼前就是害得恩人命丧骊山的罪魁祸首,她怎能不恨?手上的动作本能轻缓,但因着怨恨使出了十足的力气。

    安排产婆进宫来的是谁?这当然是六安的手笔。他亦恨得牙根痒痒,报不了私仇只好从旁处下点功夫。

    起初还是有力的哀嚎,到了后期也只能是哼哼两声。姜娴因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孩子从肚子里取出,小脸上青紫一片,是个死胎。

    虽是不情愿,但母亲的错还是不能归咎到孩子身上。产婆将婴儿处理干净,裹上襁褓放在姜娴身边。

    “作孽啊,真是作孽。”产婆摇摇头,抬脚离开了地牢。

    ……

    水,都是水。河水湍急,姜妤困在其中睁不开眼睛。胡乱拍打一番,直觉腰间的大手还在牢牢抱住他不肯放开。绑在身上的麻绳也不知去了何处,只是迷迷糊糊记得跳下山崖的那一刻,是祁琰讲她的束缚解开。

    她屏住呼吸,拼尽全力把手臂露出水面。不止是否能有人看见,她在呼救。

    “哥,你看那水里是不是有个人?”姑娘正提起一只被绑起的野鸡跟着男人往家走,路过大河时,只见那水面上有一只手在挣扎。

    可不是咋的?男人定睛一看,果真有个人。他赶忙放下弓箭,跑去救人。

    “妹,你先把野鸡放下,来帮哥一把!”姑娘一听,捉住鸡的那只手先是顿了一下,这可是她哥辛苦捉到的啊!若是这么松了手,肯定有飞了。

    人命关天,没功夫考虑了。她手一松,朝着大河跑去。

    待将人救上来才知道,这哪里是一个人,分明就是两个!而且看这两人穿着华丽,许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这里本就是距离京城不远,遇上了好像也是合情合理。

    姑娘心中一沉:“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逃跑过来的吧。”

    “或许是被什么人追杀,情急之下跳了山被河水冲到这里来的?”看着两人的容貌,姑娘心中是愈发不安了。

    “别说了。”男人出声阻止了她,他心中亦是忐忑,“怎么说也是人命,待他们醒来之后让他们走就是了。”

    两人的对话声入耳,姜妤的眼皮微动。灌了水的肺部炸裂般的疼痛,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待眼皮睁开,才看清两人的外貌。男人是典型的庄稼汉子打扮,短衫袖子挽起,露出了深色精壮的手臂。姑娘的头发简单的扎了一个结,身上是麻布衣衫,模样算是清秀。

    “呀,哥,她醒了。”姑娘指着她,男人面上冷峻,眉毛微皱。

    “你们是何人?又为何被河水冲到了这里?”

    面对姑娘的质问,姜妤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又咳了几下,声音有些哑:“我和我……相公是在骊山游玩的。因贪恋上顶景色,一不小心坠下山崖,我相公为了保护我,义无反顾扑了上来。”

    她扒开领子露出脖颈,经水泡过伤口的皮肤比寻常之处要白上许多:“你瞧,这是坠崖是被藤条划伤,还有我相公的身上的伤口亦是。”

    听她一说,姑娘果然见祁琰的右臂上还在冒血。她听得动容,当即拉起姜妤让她到家中养伤:“这荒郊野冷的,你们幸好是碰上了我和我哥,不然这次只怕是没命了。不如这样,你们先去我家养伤,等好些了再走。”

    “那便多谢了。”

    姑娘缠着姜妤走在前,男人背着祁琰垫后。看过祁琰的伤势后他轻轻摇头,觉得自家妹子的防人之心还是太轻了。

    毕竟什么样藤条划伤的伤口能如此平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