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庞元魁

    “果真?”闻言,庞衡面色一阵变换,最终下定决心,道:“不瞒二郎,家父半年前演练时背部不慎受创,至今创口感染,迁延不愈,每日里饱受折磨,若是二郎果真能替家父治好这病,兄定当厚谢!”说着,竟是躬身一礼。

    “哈哈哈,庞兄不必多礼,若真能治好令尊大人再谢不迟。”柳湘莲扶起庞衡,又道:“事不宜迟,待我准备一二便随庞兄过府去吧,我看今日就暂且辜负徐兄和卢兄了吧。”

    庞衡自是连连应是,忙带着柳湘莲回家去了。

    却说快到庞府,庞衡又有些紧张起来,担忧的问道:“二郎你可给我交个底,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七成。”柳湘莲自信道。

    “七成不少了,七成不少了。”庞衡松了一口气,父亲患病半年,扬州城内有名的郎中几乎每个都请到了,还没有哪个郎中敢说有三成把握的。

    念及此,又怕柳湘莲夸大其词,便又说道:“若是家父果真病重难医,二郎当直言便是,我亦不敢有丝毫迁怪。”

    “庞兄放心,你当知我为人,不是夸夸其谈之人。”柳湘莲回道。

    正说着,马车外小厮喊道:“三爷,到了。”顺便掀开了帘子。

    “二郎请!”庞衡相让道。柳湘莲也不客气下了马车,眼前是一所高门大宅,黑油大门,雪白的院墙,青灰色的瓦片,门匾两个大字“庞府”。心想不愧是扬州富庶之地,一个五品武官也能拥有如此豪宅。

    “二郎请!”“庞兄请!”两人相让着,小厮上前叫侧门,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将几人迎了进去。“老爷可在家?”庞衡问道。管家连忙回道:“老爷在书房。”庞衡点点头,便领着柳湘莲走了进去。

    两人进得外院,穿过一垂花门,顺着抄手游廊来到一间房间面前,庞衡询问门口的小厮道:“老爷可在里面?”

    小厮忙回道:“老爷正在里面,庆二爷也在。”闻言,庞衡侧身向柳湘莲眨了眨眼睛,柳湘莲笑着颔首,他听庞衡说起过,这庞庆是庞家二公子,庞衡的嫡亲兄长,身上有秀才的功名。

    见柳湘莲回应,庞衡回过身来对小厮道:“你进去通传,就说我请了名医来为老爷看病。”

    小厮闻言抬头看了看柳湘莲,没说什么,转身进去了。里面传来说话声,不一会儿,小厮便出得门来,低声道:“老爷请。”将二人迎了进去。

    进到书房,只见两侧架子上摆满的书籍,一张宽大梨木桌,上面还有一局残局,柳湘莲心想,不说还真想不到这竟是个武官的书房。绕过一个花鸟屏风,两人来到里间,淡淡的熏香袭来,柳湘莲也闻不出是什么香。

    里间一个雕花小榻上,一中年男子侧卧其上,年约四十许,头戴白色文士巾,身穿淡蓝色儒服,一缕山羊胡,面色虐显苍白,竟是一副文人打扮,正闭目养神。一男子伺立在旁,约莫及冠之年,与庞衡面容有几分相似,也是一身儒生装扮。

    ‘这应该就是庞衡父兄了,不愧是江南风雅之乡,文风竟如此盛行。’柳湘莲暗道。

    庞衡这时恭敬上前见礼:“禀老爷,这便是京城来的名医柳湘莲,也是儿子近日结识的好友,乃是理国公府后裔,家传医术神异,儿子特请来为老爷看病。”

    闻得此言,庞元魁还没开口,旁边的庞庆忍不住斥道:“胡闹!老爷的病事岂容你等儿戏!”竟是连柳湘莲也一起怪罪上了。

    “庆儿不得无礼。”庞元魁终于开口了,先制止了庞庆,又打量起了静立在旁的柳湘莲,这一看倒是眼前一亮,此子虽年未及冠,但是端得一表人才,而且这份静气也是不可多得,不愧是理国公后裔。

    便和颜悦色到:“贤侄真是仪表不凡,快请坐,不知一等子柳大人是你何人?”

    听到重点竟放在理国公府那边,柳湘莲不由好笑,却还是谦逊一礼,回道:“正是家中大伯,只是分家已有十多年了。”实际上柳芳跟柳湘莲的关系远没有这么亲近,但这不妨碍柳湘莲扯虎皮做大旗。

    果然,听得此言,庞元魁脸上再度和蔼几分,庞庆皱起得眉头也松展开来,就连庞衡的神色看起来仿佛也是重新认识了柳湘莲一般。见此柳湘莲心头若有所悟。

    “数年前进京有幸得得见柳大人一面,不知他老人家近来身体可好?”庞元魁还想继续这个话题拉下关系,柳湘莲却生怕穿帮了,连忙岔开话题。

    “劳庞大人关心,我离京前还特意拜访过我大伯,他身体很好。我近日客居扬州,承蒙庞兄多番关照,无以报答,闻得庞大人身体有恙,自思祖传岐黄之术或许能有用,故冒昧前来相扰。”

    也不嫌弃柳湘莲转场生硬,庞元魁笑道:“哈哈哈,贤侄无须多礼,若不嫌弃称我一声庞叔便好。至于我这身子,我心里有数,怕非药石可治。”

    庞元魁很给这个“理国公后裔”面子,但说到底对柳湘莲的医术还是不信任,别人名医哪个不是白发苍苍仙风道骨,这十几岁的黄口小儿换谁也不相信。

    柳湘莲也不以为忤,明白须得拿出点真本事才行。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庞叔不知,我这手医术传自先祖理国公,乃是他账下数十军医总结的战场救治术,对骨折、创伤、感染尤为拿手,已不知救得多少将士,小侄虽学艺不精,但也敢保证能为庞叔缓解一二,至少不使其恶化。”

    听得柳湘莲诚恳之言,又见其脸上的自信之色,庞元魁终于重视起来,沉吟片刻,正色道:“也好,那就有劳贤侄了。”于是起身让二子服侍褪去衣衫。

    待得庞元魁露出上身,侧坐在榻上,柳湘莲终于得以一窥其伤势。只见其精壮的后背上,左侧六七肋间竖脊肌上有一约毛笔粗细的瘘道,深约半寸,里面有淡黄色液体缓缓流出,闻之略有腥味,周围有约拇指盖大小灰白色皮肤,已是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