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气运加身,妖术请神

    凄风、冷雨,硝烟、火器。

    驿站门前已经是一片破败不堪,满是弹坑的门扉只剩半扇斜挂在门框中,地上一滩鲜血被雨水冲的四处扩散,渐渐将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包裹在中间。

    “连一个小小的清妖将领都拿不下来,你让我拿什么向天王大人举荐你?”

    马车内传出的声音让钱成的心一下子跌进了深渊,一层细密的汗珠瞬间爬满后背。

    派人暗杀庞青云本不在原来计划之中,是他自己临时起意,哀求祀王让他实施的。

    他的本意也是擒贼先擒王,先掰断这群妖军的主心骨,再威逼剩下的人投降,抓起来恐吓逼迫,分化瓦解,慢慢炮制。

    钱成自信以他对清妖军伍糜烂程度的了解,上层的将领们或许还有几分骨气可言。但下面的大头兵们那都是墙头草,谁厉害听谁的,花几两银子就能让他们把肚子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

    只要庞青云一死,他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拿回圣库钥匙,而且祀王大人也能不暴露身份。

    如此结果无论怎么看,自己都是板上钉钉的大功一件。到时候天王一高兴,说不定还能赏自己一个列王爵位当当。

    但钱成万万没想到这群妖军的警惕居然这么高,死了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死士不说,最后还动了枪。

    要知道火器在桐城可是个稀罕的东西,动用了就会留下痕迹,自己暴露的风险极大。

    “桐城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但我也不能这么灰溜溜的逃!辛辛苦苦给太平军当了这么久的暗桩,我必须要为自己求一个前程!”

    钱成眼神发狠,壮着胆子说道:“祀王大人,刚才那名妖军将领敢冒着火枪抢人,说明那个中枪的军汉身份绝对非同一般,其中有文章可以做啊。”

    “我为他们挑选的这个驿站荒废了很多年,里面没水没药没粮,固守在这里那个军汉必死无疑。他们想救命,只能冲出来往桐城走。”

    “冲出来岂不是正好,本王这么多火枪在这里,还杀不了这些妖军?”祀王的声音充满了不屑。

    钱成满脸堆笑,连声道:“有祀王大人您坐镇,就算没有这些火器,斩杀妖军那也是手到擒来。”

    他压低了声音,“可这些弟兄们可没有祀王大人您的本领啊。这伙清军跟桐城那些废物可不一样,拼杀起来兄弟们难免有伤亡。”

    “他们可都是您的家底,跟这些无名小卒换命,那太可惜了。而且闹出的动静太大,难保桐城那边不会察觉。”

    他躬着身子,脑袋几乎跟马车的车辕齐平,“您再信我一次,让小人去劝降他们。等他们弃了军械,要杀要剐就看祀王您的心情。”

    马车内的人陷入了沉默。

    对他来说,钱成说的话很多都是废话,听着都嫌聒噪,但有两个字,让他心头一震。

    家底。

    抢回圣库钥匙确实是大功一件,但如果自己这些个精锐都因此而死,那是赚是亏还真不一定。

    钱成的腰几乎要折断,两条腿一直在抖。

    终于,他听到有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办妥了,我向天王大人举荐你登升列王。”

    钱成猛然抬头面露狂喜,连声道谢,随后跨步走到前方,对着驿站内喊道:“妖军听着,弃械投降,交出钥匙,我让你们带人进桐城疗伤,不然那个军汉必死无疑!”

    “我去你娘的必死无疑!”

    驿站房内,姜午阳面容扭曲,双手一抖,两柄匕首从腰后弹在掌中,脚下一动就准备冲出门外。

    一只血手抓住他的领口,力量之大,他竟一时间挣脱不开。

    “大哥你放开我,我要去杀了他!”

    “别去送死!”庞青云虎目圆瞪,面如寒冰,眸子里的激荡的戾气如有实质。

    姜午阳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外面有十杆火器,你有几条命能冲的过去?”庞青云低吼一声,抓着领口的手用力一甩,将姜午阳摔倒在地。

    “你看着二虎,剩下的交给我。”

    说罢他不再看姜午阳,扭头对着林宗说道:“先生,借两步说话?”

    两人走到门边,庞青云透过窗户向外瞥了一眼,自言自语道:“二虎的伤势不轻,虽然没有被子弹击中要害,但也需要马上处理伤口。”

    他顿了一顿,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他现在不能死,所以我们一条路可以选,冲出去,进桐城。”

    庞青云目光如灼,“既然要拼命,我不想死的稀里糊涂。”

    “你想问什么。”林宗抬眼和他对视。

    “双臂刺青,驭妖斩鬼,这是西南边疆的东西。你不远千里到这里来,不会就为了我庞青云吧?”

    庞青云虽然自命不凡,但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就是个小卒,放在如今的乱世之中毫不起眼。

    但在短短几日内,袭杀一波接着一波,怪事一个接着一个,让他不终于开始怀疑林宗。

    林宗暗自叹了口气,心道到底还是来了。在刚才钱成喊出钥匙的时候,他就知道庞青云肯定会怀疑自己。

    “他娘的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蠢货,真是港片凶猛,出门小心啊。”

    林宗心头暗骂一句,脸上云淡风轻,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是人中龙凤,注定要结束这乱世?”

    庞青云呵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我庞青云是个什么货色,我自己很清楚。”

    “我以前也信命,不过后面杀的人多了,我就知道自己死后肯定没什么好下场,”他拍了拍腰间挂着的刀柄,脸上横生一股霸气,“所以我现在只信刀,信权。至于死后进了地府,大不了在下面接着起兵。”

    林宗听着他的话心头一凛,他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一副以前从未看到过的景象。有丝丝缕缕的红色气运从空无一物的地方浮现,快速融入他的身体。

    “原来这就是气运加身?!”林宗恍然大悟。

    “我不知道那些长毛贼口中的钥匙是什么东西,也不想知道。”庞青云盯着林宗,眸子深如渊海,“你刚才救了我一命,这次我帮你扛了,从此你我两清。”

    “后面先生你如果还要跟我庞青云合作,那大家就敞开心扉,毕竟做买卖也讲究个童叟无欺。日后你到手的好处,我要分一份,如何?”

    林宗仅仅思考了一秒钟不到,便直接说道:“没问题。”

    他的果断让庞青云都微微一愣,“这么爽快?”

    林宗摊开五指凌空一抓,看着从指间绕过的红色杀气,朗声笑道:“你庞青云值得。”

    庞青云放声大笑,猛地弯腰抓起门边一张硬弓,抬脚踹开房门,身如长枪,臂如抱月,弯弓搭箭,瞬成满月。

    驿站门外,钱成正焦急的掐算着自己还剩多少时间,抬眼就看到一只劲矢尖啸着冲向自己。

    “祀王大人救命”

    呼喊声戛然而止,一支黑色长箭他的眉心,尸体噗通一声摔倒在泥泞的地面上。

    庞青云丢弓拔刀,厉声喝道:“扛盾,冲围!”

    与此同时,一个愤怒的声音从马车中响起,“开枪!”

    砰!砰!砰!砰!

    黄色大伞下,一根根白色绸条在巨响声中胡乱摆动。

    漆黑的铳弹洞穿连绵的雨线,撞在蒙着一层铁皮的木质盾牌上,炸起无数木屑。

    有埋头不及的军汉被木屑刺入眼中,顿时鲜血横流,滑倒在泥地中痛苦哀嚎。更多的人则是双腿被击中,被打出一个个血窟窿,筋断骨折,场面极其惨烈。

    林宗奔行在庞青云身侧,嗖嗖的破空声从他头顶掠过,身上积攒到八两有余的气运再次发挥重要作用,上百米的冲刺居然却没有一枚铳弹命中他。

    在太平军的枪阵射击两轮,收割了十几名士卒的生命后,林宗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孔。

    “死!”

    他大喝一声,坠在身侧的长刀掠起,劈一道夺目的寒光。

    这群太平军同样身经百战,开了两次枪后就将火铳丢在了一旁,拔刀在手严阵以待,此刻毫不胆怯,挥刀迎着砍了上来。

    铿锵一声脆响,他手中的长刀就被林宗直接劈飞,余势不减砍在他的脖颈上,顿时喷出无数血花。

    林宗持刀横拉,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在他身后,穿着灰衣的山匪如决堤的浪潮,狠狠拍击在黄色的堤坝上,将堤坝冲的寸寸崩塌。

    狭窄的驿道上鲜血横流,到处都是残肢断骸,被斩断了肢体的汉子摔在泥地中不断哀嚎,浑身裹满泥水惨不忍睹。

    麾下精锐死亡的速度明显超出了坐在马车内的祀王的预料。

    只见一只手从车窗伸出,朝着一名护卫在马车边的黑袍汉子摆了摆。

    黑袍汉子心领神会,双手互扣形成一个法印按在眉心,口中喃喃自语,接着浑身如触电般战栗,持续了几个呼吸才停止。

    等他放下双手,眼中的瞳仁已经呈现扩散状态,整个人看起来茫然无神,嘴角却露出兴奋难耐的笑意。

    他脚下重重一踏,竟踩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泥坑,整个人像一头蛮牛般横冲直撞入战场,冲到一名士卒的身侧,赤手空拳将钢刀拍开,抓住对方的喉咙狠狠一扯。

    嘶啦一声裂帛般的声响,那名士卒的喉咙竟被他活生生撕开,喷溅的血泉足足数尺。

    这番骇人的场景顿时激起不少惊呼,林宗听见动静猛然扭头看来,恰好看到黑袍汉子捏着一团类似气管的血肉,正对着自己狞笑。

    识运,开启。

    【姓名:朱义得】

    【身份:祀王近侍】

    【状态:请神中】

    【能力:请神上身(精通15)、传教(精通30)】

    【气运:国运龙虎气(主气运),4两9铢。】

    一片明黄色撞入林宗的眼中,“太平天国国运龙虎气。”

    这种第一次见的气运颜色跟财运有些相似,但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财气是略微要暗淡一些的金黄色,不想引人注意,却又让人挪不开眼睛,会勾动人的贪欲,但隐隐还能看到有一抹血色参杂其中。

    国运的明黄色却给人浩荡凛然的感觉,如一**日高高在上,俯瞰万物。

    左臂传来一股燥热,林宗能清晰感觉到“巫猎山海”在发出饥渴的呼唤,它想掠夺这种气运,它想吞噬龙虎。

    林宗深呼吸了一口,腥涩的泥土味混杂着血腥味窜入鼻腔中,四周刀兵相接的铿锵声和歇斯底里的吼声此起彼落,像一阵急促而激烈鼓点,寸寸点燃他浑身的鲜血。

    这口气含在胸口,林宗能够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的蹦跳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开始喜欢上这种刀口舔血的感觉。

    这种感觉鲜活而热烈,无时无刻不再在真切的告诉林宗,这不是一部电影、一场游戏,而是一个真正的,有血有肉的世界。

    “这样的掠运,真他妈的够劲!”

    林宗吐气长啸,挺背拖刀,浑身滔天的凶焰让挡在前方的军卒浑身一颤,连面前的敌人都顾不上,连忙朝着两边退开。

    焦灼的战场莫名撕开一条通道,无人敢挡在中间。

    林宗踏步前冲,手中长刀裹挟着风雨力劈而下。

    铛!

    一阵让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中,林宗感觉自己像是劈中了一块钢铁。他沉目一看,从对方裂开的袖口看到一抹明亮的金属色泽。

    “喝啊!”

    朱义得大喝一声,双臂用力顶开压顶的长刀,趁着敌人胸前空门大开,沉腰扎马,双拳笔直轰出。

    拳头未到,林宗便感觉胸口一阵刺痛,震惊对方力量之强,连忙架刀挡在胸前。

    咚!

    黑袍汉子双拳如同撞钟,轰在刀背上,林宗只觉得手腕发麻,长刀不受控制脱手飞出,在空中飞旋数圈斜插进泥水中。

    朱义得将两条腿从地下拔了出来,口中发出不屑的冷笑,“力气还行,但是刀法太差,就你这样的实力还敢跟洒家对敌?”

    林宗揉着有些酸痛的手腕,看着这个自称洒家的男人,眯着眼睛说道:“谁告诉你,老子的实力在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