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嘱托与离去

    距离洪城大概十里外,有一座道观。

    这道观看上去有一些年头,屋檐、瓦砾、墙壁看上去都似乎年久失修,几处院中的杂草都长的老高。

    空辰子撸起袖子,满头大汗的拿着锄头在除草。

    这座不知名的道观,是他前些日子在从洪城衙门内买到的,打算做为落脚地。

    只是买下这座道观后,他所携带的银钱已经花去了大半,如今依然所剩无几,从而无法雇佣他们来建设道观。

    好在道观并不是很大,主殿、偏殿加起来不过三处院落。

    经过他近一个星期的清理,已经把主殿、偏殿内外的环境整理好,只剩下后院还没有清理修理。

    “把这处清理完,到时候在把主殿、偏殿装饰一下,就可以正式挂名了。”

    空辰子眼含精光,得意满满的打量起道观。

    他其实是悬门弃徒,或者说他的师门被逐出了悬门,不在为悬门门派。

    因此他整个师门都在许多年前,开始游历生活,以期待能够重新回到悬门,重新成为悬门弟子。

    但是在几年前,他的师父去世,仅有的师兄也死于战火,都未能如愿。

    空辰子是在师门驱除悬门后,才加入师门的,虽从小都在听师父、师兄说悬门如何如何,但其实对悬门本没有多少的情感。

    只有师父空中的憧憬。

    他想去看悬门,却对加入悬门没多大兴趣。

    “悬门弃徒?”空辰子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不过如果可以地话,他还是想要完成师父和师兄的遗愿,让本门门派回归悬门。

    ······

    道观外。

    有一支不下千人的队伍,在张副官张宗信的带领下,目标明确的朝道观开拔。

    这些手中,个个持着枪,有些人身上还背着炸药和炮筒,如此规模的队伍,都可以参加一场小型战役。

    但显然他们这次的目的是空辰子。

    张宗信忽然停下来,叫来自己的副手:“此处距离道观不远,你先带人悄悄地摸上去,打探里面地情况。”

    “是,副官。”

    张宗信在临走时,还不忘叮嘱道:“我们这次对付地不是普通人,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其发现。”

    其实,被发现也无事,他只是不想过多地麻烦,能够一击必杀就一击必杀,不想过多地节外生枝。

    这是他行军作战多年地理念。

    只是他亦清楚空辰子不是普通人,被发现地几率很大,到时恐怕就是一场恶战。

    空辰子的修为还未到能够感知祸福的时候,他除完院子里的草,回到房间喝了口水,休息了几分钟,再次拿着工具准备打扫。

    挑着杂草和尘土,将其倒入山坡下,可再往回的时候,他察觉到山林中有动静。

    然而,道观依山而建,空辰子以为是山林里的野兽跑了出来,并未过多的在意,打量后确定不会出来,挑着担子往回走。

    在空辰子回到道观内,躲在角落里的副手,低声对旁边的人道:“去告诉副官,任务目标在道观里。”

    张宗信收到信息,估摸了下自己这里到道观的距离,挥手招过一人道:“你去找个地方,建设好炮对道观进行轰炸。”

    这人是一名炮兵。张宗信这次以防万一,带来一只炮兵队,持有五门迫击炮。

    如果不是军队里的炮实在太少,他都想直接带来几百门炮把道观轰了。

    迫击炮的射程有近有远,但张宗信这次带来的迫击炮性能其实不好,或者说整个洪城军队里装备的炮性能都不是很好,其射程只有一千米左右。

    按理说,以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可以直接发射到道观里。只是如此做的话,偏差会很大。

    这人带着他的小队,绕路绕到距离道观大约两百米处的位置,开始架设迫击炮。

    张宗信则带着剩余的队伍,继续朝道观里出发,走到距离道观大约一百处的地方,下令队伍进入作战状态。

    他来到炮队,询问道:“有把握对道观进行全面覆盖轰炸吗?”

    道观的整体面积虽不小,但除去后山外,实际上占地面积不过千余平,建筑占地面积则更少。

    “没问题,可以直接全面覆盖。”这人信誓旦旦的承若道。

    五门迫击炮的齐射,摧毁不过千余平的道观,确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嗯。”张宗信点了点头,拍着他的肩膀道:“准备行动。”

    随着迫击炮发射的声响响起,道观里的空辰子似乎有所察觉,抬头望了眼天空。

    “这是?”空辰子往着朝自己道观飞来的炮弹,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这是什么,立马朝周边移动进行躲避。

    炮弹炸了一轮又一轮,直到十轮后,道观近乎夷为平地,张宗信才满意的下令停止。

    接着指挥早以进入作战状态的士兵,对道观发起攻击。

    而他则继续留在炮兵队伍里。

    空辰子躲藏在角落里,望着以为废墟的道观,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愤怒,自己辛辛苦苦清理出来的道观就这样没了。

    这本是他今后安身立命的家,也是他师门今后的延续。

    突然,空辰子听到外面有大量的脚步声,忍着愤怒,顾不得手臂上的伤,眼睛朝着外面的方向望去。

    “军队?”

    空辰子见到军队的霎那,立马明白自己的道观为何会被摧毁。

    “这是要进行报复,还是要进行斩草除根,亦或者两者都有?”

    只是,空辰子虽有着满肚子的疑惑,却也不敢久留。

    他是修有悬门术法的术士,单打独斗的话,不怕任何一个普通人,但面对持有武器的军队,他亦清楚自己不是对手。

    因为他虽是术士,但亦是普通人。

    空辰子果断的往后山山林跑。

    上前来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见空辰子逃跑,果断地开枪射击。

    后方炮兵阵地里的张宗信见状,连忙跑上前喊道:“给我追,不要放跑他。”

    数十人在近距离开枪,空辰子能躲,百人开枪,运气好亦能躲,但近千人开枪,则躲无可躲。

    空辰子在逃跑的过程中,一时躲避不及,胳膊和背部中了两枪。

    ······

    义庄。

    九叔近两日,总会心神不宁,似乎有危险靠近。

    但无论他怎么算,都无法找出危险的来源。

    陆渊也发现九叔在最近两日的异常,只是先前不算太过明显,但今日却格外的不对劲。

    画着符,或者吃着饭,亦或者聊天的时候,总会时不时的皱眉望向远方。

    陆渊望着皱眉的九叔道:“九叔,出什么事了吗?”

    九叔摇了摇头,但一句话也没有说。

    忽然,门外传来秋生喊声。

    “师父,快出来,空辰子道长受伤昏迷了。”

    九叔闻言,连忙起身来到义庄门口,陆渊紧随其后。

    只见空辰子满身是血的昏倒在秋生的怀里。

    “这么严重的伤?”

    陆渊受过枪伤,一眼就认出了空辰子的伤,全是枪伤造成的。

    九叔扶过空辰子,抱着往房间里赶。

    陆渊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关好义庄的们,跟在秋生的后面,来到九叔的房间。

    只是望着受伤严重的空辰子,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该做些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伤,他或许能够进行处理包扎,但这样的枪伤,也只能担心和观望。

    九叔解开空辰子的衣服,说道:“秋生你去准备草药,陆渊你打盆热水过来。”

    “好。”陆渊也知道自己能够做的事就只有这些。

    草药,或者处理这么严重的伤,他是无能为力。

    热水在义庄是常备的东西,陆渊很快的把热水端了回来。

    九叔接过热水,取出一张符篆点燃放入水里,待符篆完全融入水里,则拿起一块脸帕沾水给空辰子进行插试。

    陆渊很是好奇九叔拿出的符篆是什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默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九叔给空辰子擦拭。

    清理血迹后,陆渊发现空辰子的伤,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严重,关是胸前就有五六处枪伤。

    至于四肢和背部加起来的则更多。

    他都有些好奇空辰子是如何活下来的,普通人有这样严重的伤,不当场毙命都算是厉害的。

    就连他自己,当初在山洞里,胸口处中了一枪,都差点流血而死。

    “真是奇迹呀。”

    陆渊感概道。

    不过他也知道空辰子能够活下来,必定与他修行的术法有关,当然也有可能是秘法。

    九叔给空辰子擦除身上的血迹,眉关紧皱盯着空辰子的伤口看了好一会,遂即拿出一把纸刀。

    在陆渊惊疑地目光中,从空辰子体内取出一颗又一颗的子弹。

    取完子弹,九叔擦了擦额头的汗,陆渊趁机问道:“空辰子道长还有救吗?”

    “恐怕很难。”九叔迟疑道。

    陆渊听出了言下之意,基本可以宣告死亡了。

    不过这倒比较符合现实,毕竟从空辰子体内取出的子弹都有二十多颗。

    ······

    空辰子是第二天清晨醒的。

    陆渊在其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喊来的九叔。

    只是空辰子的情况很不乐观,睁开了双眼,蠕动嘴唇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

    九叔只要俯身在空辰子嘴唇前,动用法力来倾听。

    “快走,督军要报复。”

    空辰子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话说出来,说完就再度晕了过去。

    陆渊虽很好像知道空辰子说了些什么,可九叔阴沉的面容,却让他始终无法把问题问出来。

    他看的出来,九叔这是动怒了。

    良久,九叔叹息一声道:“去把文才和秋生叫来。”

    秋生一般是不住在义庄,但由于空辰子受伤的缘故,害怕出现问题,留在了义庄。

    陆渊把文才和秋生叫过来的时候,九叔正在施展法力替空辰子疗伤。

    但陆渊却感觉的出来,九叔的法力涌入空辰子体内,就好像石沉大海般毫无用处。

    过了许久,九叔收起手放弃给空辰子输送灵力,面露悲伤的望向陆渊、秋生和文才道:“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义庄前往港岛。”

    陆渊疑惑道:“怎么了?”

    九叔神情不舍的望了眼熟悉的房间,道:“督军开始报复了。”

    督军?

    陆渊眼睛转动,这件事在意料之内,可也在意料之外。

    只是没有想到督军的报复性这么强,不过才过去一个多月,当初闹出来的舆论还未完全沉浸,就开始展开了报复。

    文才听到要离开义庄前往港岛,虽有有些不舍,但内心还是快乐的,毕竟任婷婷在港岛。

    而秋生则有些犹豫,他的姑妈还在任家镇。

    陆渊也同样有些犹豫,他是打算在义庄慢慢积累实力,等待主线任务的到来。

    去往别处的话,他怕还会出现另外的剧情。

    九叔见众人没有动静,站起来替空辰子盖好被子道:“收拾东西赶快走吧,说不定督军的人就会追上来。”

    陆渊指向空辰子道:“那道长怎么办?”

    空辰子现在还有一口气吊着,还没有彻底死去。

    九叔回头望了眼空辰子道:“带着一起走。”

    话音落下,又挥手赶人道:“快去收拾东西,还要赶时间去通知四目。”

    ······

    陆渊望着床上的三件衣物,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念头不够通达。

    空辰子虽没死,但已油尽灯枯,可以宣布死亡,而空辰子面临死亡危机的人,是督军。

    再往前延生的话,则是空辰子联合九叔等人在督军府杀了刈族,可杀刈族的根由依旧起源于督军。

    刈族挖童男童女的心,以秘法炼药救治督军。

    陆渊觉的自己该去看一下督军,不然念头会不通畅。

    把床上的三件衣服打包好,陆渊背着个小包裹,来到九叔的房间。

    九叔动用符篆,给空辰子弄了一张符椅,将其背在背上,右手拿着木剑,左手拿着包裹。

    陆渊犹豫许久道:“九叔,我恐怕不能跟你前往港岛。”

    九叔皱眉道:“理由?”

    陆渊实话实说道:“念头不通达。”

    “欸,也罢。”

    九叔放下木剑,从包裹里取出一些符篆和钱递给陆渊道:“记得注意安全,念头通达后可来港岛找我。”

    “嗯。”

    陆渊接过符篆和钱放入自己的包裹,目送九叔离开房间。

    时间太过匆忙,房间里的很多物品,还依然摆在原位,但已经没有时间处理了。

    陆渊关好房门来到前厅,追上九叔来到前厅,文才已经在这里等了。

    九叔问道:“秋生呢?”

    文才道:“秋生说要回一趟他姑妈家?”

    九叔低着头,掐起手指似乎在算什么,过了片刻道:“我们去任家镇找他。”

    “嗯。”

    ······

    陆渊举着火把望着义庄,神情有些惆怅。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家,虽居住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但多少有点感情。

    文才催促道:“我这边准备好了,快点点火吧,还要追上师父呢。”

    “好。”陆渊点点头,不舍的把火把朝铺着符篆的材堆上一仍。

    火把碰到材堆,整个材堆瞬间犹如汽油燃烧般一样,燃起大火把整个义庄覆盖。

    陆渊目视着大火几秒,扭头问文才道:“我们还有机会回来吗?”

    文才的瞳孔倒映火光,神情低落道:“不知道。”

    是呀,不知道,或许能够回来,但一切都不一样了。

    陆渊叹息一声,拍了拍文才的肩膀示意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