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好像了,39.5度

    “路明非!你的快递!”

    吵醒高中生的,不对,现在要称呼为大学生了,吵醒大学生路明非的不是闹钟,而是清晨的大嗓门。

    路明非睡眼惺忪,迷迷糊糊披上毯子,走到阳台朝下望,穿着绿色制服的邮政老哥抬头看向他。

    “好小子,最近都说你被水木提前录取了,这快递说不定就是通知书!快接了,拆开,让我沾沾喜气,回去给我儿子倒倒运头!”

    老范在邮政快递干了几十年,街坊老小都认识他,哪家有什么好事他也门儿清,像报信的喜鹊似的,永远中气十足,笑容满面。

    “您放下面桌上……”路明非本想叫人直接放楼下,自己得闲了再去拿,但现在人家开了口,便收回话头:“您要是不耐烦,等我两分钟,洗个脸!”

    “不急,五分钟也等得!”

    行吧,路明非转身穿衣服去了,睡他下铺的路鸣泽自从那晚听到了他被录取的消息,魂不守舍了好几天,看他现在坐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样子,得,又是一宿没睡。

    “鸣泽啊!”路明非套上外套,语重心长:“你只要好好努力,终有一天,哥相信你也能够……”

    路鸣泽呆呆看着他,眼神逐渐冒出活络的光。

    “能够明白什么叫做差距,什么叫做不可人为。”

    正方体眼中的光瞬间熄灭了。

    路明非于心不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啊也就是运气好,你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只要你不在学校搞那些拉帮结派虚头巴脑爱慕虚荣的玩意,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我相信两年后的高考你一定能够得偿所愿,考上……”

    路鸣泽空洞的眼神再次活泛起来,那是鸡汤带来的生气。

    “考上一所不错的大专。”

    三分球!路明非杀死了比赛!

    坐在床上的男孩哭出声来:“你真讨厌!”

    路明非乐呵呵的:“还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寂寞的贪吃蛇,你在网上聊的那个女孩,夕阳的刻痕……”

    路鸣泽顿时不哭了,缩着身子无比警惕:“我警告你,不许夺走我的挚爱!”

    “想什么呢?”路明非敲了他一板栗:“脑子里装的全是这些悲春伤秋你死我活的东西,山无棱天地合你知道是啥意思不?拿着一个大头贴配上红墨水装作割腕,再抄点乱七八糟的诗歌纪念死去的爱情……”

    “跑偏了。”路明非及时收住:“你知道为什么你每次精心打扮梳好了大背头打算和‘夕阳的刻痕’见面,顺着网线,开始来一场轰轰烈烈跨越万水千山爱情的时候,对方一直说下次不?”

    路鸣泽像个机器人似的,脑瓜都冒烟了,有点不明白:“不也全是我单方面说见面,后来……她不是又约我了么,只是我刚好有事,要去学钢琴……”

    “那为什么每次对方约你你都有事呢?”

    路鸣泽愣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

    路明非诡异地笑着:“因为夕阳的刻痕就是我啊!”

    这个瞬间,某个心脏像玻璃一样停止跳动,掉在地上,粉碎了。

    “记得,以后不要网恋了哦。”路明非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噔噔噔下楼去了。

    这下好了,夕阳的刻痕在寂寞的贪吃蛇心间真的留下了一道刻痕,无法愈合的那种。

    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如雷鸣响起,距离菊部震感之后又四天,菊部有雨,是排宿便的叔叔又没压住水花。

    …………

    路明非拆开包裹,里面正是从两千多公里外的首都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恭喜恭喜!”老范扯着大嗓门,眼睛盯着那紫白相间的本本就没离开过:“明非你小子我早就看出来你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来了!”

    路明非连忙笑着说没有没有。

    老范一个劲地恭维,眼里的羡慕劲都快溢出来了。

    “要不,你摸摸?”路明非算是看出来了,要沾喜气。

    “这,这怎么好意思!”

    嘴里说不要,身子倒很诚实,老范伸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摸了个遍,最后眼巴巴看着路明非,看得人毛骨悚然。

    “这可使不得!”路明非头皮发麻,脚丫子撒开,一溜烟逃了。

    可惜,老范叹口气,骑着三轮车走远了。

    吃早餐的时候,婶婶给他加了个鸡蛋,路鸣泽还在楼上,不肯下来。

    “明非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叔叔贴心地夹了一根油条。

    “就这几天吧,其实也不是太急,夏令营七月份开始,还有两个多月呢,不过我想正好趁着这会旅旅游,到处看看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

    路明非没说谎,讲话实诚,扒拉两口稀饭,听到婶婶问他。

    “鸣泽那孩子怎么了?一大早就哭嘻嘻的?”

    “不知道,可能不舍得我离开吧。”

    嗨,夸不得,这转瞬的功夫,开始鬼扯了。

    路明非耸耸肩:“但我觉得他再哭,婶婶你又得洗床单了……”

    豁,一听到这话,婶婶顿时炸毛,像猫跳起来,筷子拍在桌子上,对着楼梯狮子吼:“鸣泽你再不下来吃饭!就只剩下一个菜了!”

    “什……什么菜啊?”

    “竹笋炒肉!”婶婶冷笑:“又不是生离死别,至于那么伤心吗?赶紧滚下来吃饭!”

    五分钟后,路鸣泽踩着拖鞋下楼了,两只眼睛又黑又红,一宿没睡加上哭肿了,可真是遭罪。

    他坐在桌子上,也不吃饭,就这么看着路明非,眼光藏着刀子,想要杀人似的。

    婶婶一筷子敲在他脑门上:“吃饭!”

    顿时气焰全消,路鸣泽霜打的茄子,委屈得厉害:“妈,妈你是不知道发什么什么?”

    “发生了什么?”婶婶一愣。

    三分薄凉,五分委屈,两分怨恨从噙在眼角的泪光中透露出来,路鸣泽指着路明非,大吼道:

    “他抢了我的挚爱!我的初恋……死掉了。”

    叔叔婶婶脑门子上冒出一连串问号,啥玩意?咱也不是富贵人家啊,还能上演兄弟阋墙横刀夺爱的把戏?

    路明非一吸溜喝光稀饭,又拿起油条啃两口,竖起大拇指:

    “真好喝啊真好喝,油条也不错,叔叔婶婶手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