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消失的人与毁灭

    “果然吗?”墨居仁心中骇然,就在刚才看到家丁的一瞬,一道陌生的记忆瞬间传入脑海。自己身边竟从来没有过一名贴身侍女静儿,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家丁小七。

    只是,如此的话,昨天的静儿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梦境世界中,而今天却又突然消失不见?

    “夫君,静儿是?”见到他久久不语,慕容月小声询问了一句。心中却暗自猜测,莫非是夫君喜欢的女子?

    “你……你也不知道?”墨居仁再次露出疑惑之色,昨晚一同经历的一切,难道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妾身应该知道吗?”慕容月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没事,可能是我弄错了。”墨居仁微微摇头,随即道,

    “走吧,舅舅那里该等急了。”

    慕容月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相信对方的敷衍之词。不过,却也很是知趣的没有追问,脚步轻盈的随着对方向前行去。

    ……

    “拜见舅舅……”

    “拜见舅舅……”

    前厅之内,苏宏正襟危坐,看着前方恭敬行礼的二人,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仁儿终于成婚了,自己也算对姐姐有所交代。

    “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多礼,坐吧。”

    “表哥,表嫂”苏婷儿也同样起身问候,二人微微点头,以作回应。

    如同苏宏所言,都是一家人,没必要太过拘束。一番基本的行礼之后,大厅中的氛围瞬间变得轻松起来。

    慕容月与一旁的苏婷儿小声交流,墨居仁则是认真的听着苏宏的教诲。

    苏家很大,但是,人丁极其单薄。苏宏与妻子感情甚笃,虽然之后又纳了妻子的贴身丫鬟为妾,却也只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妻妾相继病逝,便再没有续娶了。

    故而,在苏宏眼中,外甥便如同他的儿子一样,是苏家未来真正的继承人。幸好的是,墨居仁很争气,在做生意方面天赋不低,很早就帮他一起操持家业了。

    如今更是成家立业,那么,以后苏家的生意自然要更多的交给对方打理,自己也能享享清福。不过,对方毕竟还年轻,经验差了些,还需要自己多多提点。

    就如此刻,苏宏开始不厌其烦的传授自己的人生经验。尽管在墨居仁听来,不过是些没什么用处的凡俗想法,却也没有驳斥一句,反而很是认真的听着。

    “月儿是慕容家的嫡女,娶了她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日后可要好生疼爱。另外,慕容家在苏城的势力并不比咱们差多少,你也要重视起来,过几天归宁,要好好表现……”

    “舅舅放心,我会注意的……”

    “……”

    苏宏谈兴甚浓,一直到用餐时方才停止。待得一家人安安静静的吃完早餐,墨居仁方才带着妻子离开。

    返回到新房,独自倒了一杯茶水,随即慢慢喝了起来。慕容月没有说什么,只安静的坐在一旁,一双明眸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久久不语。

    “想问什么就问吧,能回答的我也不会隐瞒?”

    “若是不能回答的呢?”慕容月眨了眨眸子,追问道。

    “我只能说,有些问题即便我不告诉你,等到时机到了,你也会知晓的。”墨居仁微微摇头道。

    这样的回答明显有些敷衍了,不过,慕容月也没有生气,接着道:“妾身别的也不问,只想知道,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们会……会在后花园中……”

    “你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墨居仁倒是有些好奇了,反问一句。

    “只……只记得一点点。”慕容月显然有些羞涩,小声结结巴巴说道,

    “妾身……妾身只记得夫君不理我,后来浑身燥热,脑袋有些发晕……夫君好像跑出了房门,我……我也迷迷糊糊的追了出去,之后……之后就不知怎的出现在后花园,被……被夫君……”

    说到这里,慕容月早已羞涩难抑,如玉般的脸颊变得充血般通红。大家闺秀出身的她,洞房花烛夜竟是在后花园的草丛中,这实在是让她有些接受不了。

    可惜,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将羞意掩藏在心底,甚至早上去拜见长辈时都没有表现出来。

    然而,此时再次提起,原本掩藏的羞涩却瞬间爆发了出来。

    “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墨居仁微微摇头,他也确实没有撒谎。昨晚那股躁动的**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到现在都想不出其中的缘由。还有静儿,那个与自己一夕之欢,却突然消失不见的侍女,更是迷一般的存在。

    他忽然想到了现实中的了情真人,若是这一切都是对方在暗中操控,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不过,对方曾经提到过,她并不能彻底控制梦境世界,只能够进行一定的引导。

    那么,昨天莫名的躁动,以及静儿的出现与消失,会不会是对方刻意引导的结果?只是,若真是对方所为,其目的是什么?

    为了让他沉沦男女之情,日后成为慕容月的炉鼎?既然如此,为何要弄一个静儿出来?当初又为何赠送他忘情诀?还让他在梦境中能够一直保持清醒,显然有些前后矛盾。

    “夫君也不知道吗?”慕容月平复心境,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禁皱了皱眉。又想到昨晚的情况,仿佛被下了某种催情的迷药一般。转念又一想,无缘无故的,谁会做这种事情?况且,自己当时一直也没有吃东西,也没有接触迷药的机会啊?

    “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用。”墨居仁笑了笑,却是拿过一旁的酒壶,亲自倒满了两只杯子,继续道,

    “昨晚错过了交杯酒,现在正好补上。”

    听到此话,慕容月再次脸色一红,也没有拒绝。在一旁缓缓坐下,纤手举杯与自家夫君交杯共饮。

    待得酒杯放下,墨居仁忽然道:“你先休息吧。我有些私事要处理,出去转转。”

    “可需要妾身帮忙?”

    “只是些琐事,我自己能处理。”说完,他也不再停留,当即起身走出房门,迎面正好看到两名丫鬟的身影,接着道,

    “你家小姐昨夜有些累了,早上也没有休息好,你二人好好照看。有什么需要,直接去找小七,他对苏府都很熟悉。”

    “姑爷放心,我们知道的。”两女忙不迭点头答应。

    墨居仁同样微微点头,随即向着院门的方向行去,转眼便没了踪影。

    “姑爷说小姐昨夜累了,是什么意思?”年龄较小些的丫鬟小声询问道。

    “笨啊,当然是那个……那个……”较大些的丫鬟低声解释的几句,顿时听得对方满脸通红,嘀咕道,

    “姑爷倒是个细心体贴的,小姐以后有福了。”

    房间之内,慕容月脸上红意更甚,低声娇嗔道:“夫君也真是的,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然而,尽管语带嗔怪,眼中的幸福和喜悦却是丝毫掩饰不住。

    ……

    后花园

    望着眼前熟悉的草丛,墨居仁不禁有些恍惚。

    静儿的事情始终是个谜,让他心中难以释怀。倒不是有什么眷恋,本就没有感情,昨晚又神志不清,自然不可能会有那种情绪。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逐渐开始生出一丝担忧。从进入梦境到现在,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而已,发生的诸多事情都超出了他的预计。

    若这一切都是现实中的了情真人在暗中操控,那事情就麻烦了。虽然可以肯定,对方不是为了取他的性命,但是,却定然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此时的他却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对方宰割,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墨居仁微微摇头,这种性命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等到去往御灵宗主宗,一定要认真闭关苦修一段时间,不提升至筑基巅峰绝不出关。而一旦提升至假丹境界,以他的资质,进军结丹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收起思绪,转而开始思索起此次进入梦境的任务。

    虽然发生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情,任务却还是要继续的。否则,外面的了情真人心中不悦,将他一直关在梦境世界中该怎么办?

    任务其实也很简单,让慕容月经历一世悲欢离合,体验人间七情。至于体验到何种程度,就要看自己掌握了。

    另外便是时间,这一点倒是不担心,梦境世界的时间流速与外面不同,即便过去几十上百年,现实中也不过太久,甚至只可能是一刹那而已。

    “悲欢离合吗?”想到方才离开时,慕容月那满是幸福的神情,墨居仁不禁轻叹一声。

    ……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便是七年时光。

    这七年中,墨居仁如同一个完美到极致的丈夫,给了妻子所有的爱。在成婚的第二年,慕容月更是诞下了一对龙凤胎,为这段美好的姻缘增添了无尽喜悦。

    两人的幸福婚姻也在苏城以及周边的地方广为流传,成为所有青年男女羡慕甚至嫉妒的对象。

    然而,幸福终究会有尽头,就在二人成婚七年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某日夜间,一股未知的强盗突然闯入苏府,不但洗劫了所有的财富,更是在府中大肆杀戮。

    墨居仁只是个凡人,面对如此**,也只能拼尽最后一点力量掩护妻子儿女从暗门逃脱,自己则留在苏府垫后。

    最终的结局无人知晓,只知道当日夜间,苏府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苏城。而府中所有的一切,也尽都被烧的干干净净。

    不只是苏府,位于苏城另一端的慕容府,同样遭受了灭顶之灾,阖府上下无一生还,尽都被屠戮殆尽。

    如此惨案,彻底震惊了整个苏城。官府随即派出大量人手侦查,最终得知,源头竟是相隔此地约莫两百里外的天狼山脉,那里盘踞着附近最大的山匪势力,规模超过万人。

    天狼山脉面积辽阔,更兼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给了山匪们极大的便利。盘踞的万余人中,也不是一个帮派,而是分为数十个大小不同的势力。

    这是一股极为强横的力量,便是官府也不敢轻易招惹。也幸好其内部势力繁多,相互之间争斗不断,以往虽有危害,却也不会影响太大。

    不过若是官府前去围剿,那就是另一话说了。这些山匪们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敌人,遭遇外敌时会立刻变得异常团结。

    故而,纵使官府曾经派出军队围剿过数次,却尽都不了了之。

    苏城惨案发生之后,官府立刻派出了人手调查,然而,当得知出手的是天狼山脉的山匪时,顿时便偃旗息鼓了。

    更何况,这种只针对两个家族,却对其他人秋毫无犯的作为,明显是带有仇杀的性质。对于官府而言,自然是大事化小的好。真要派兵围剿,且不说最终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是一不小心激怒了对方,反而更加麻烦。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混乱,苏城再次变得平静下来。而两大富豪家族的陨落,也留下了大量的利益,面对近在眼前的肥肉,自然是一拥而上,分而食之。

    至于慕容月,这位两大家族唯一幸存下来的人,却是根本没有人在乎,甚至连问都没有人过问一句,仿佛对方不存在一般。

    苏城北郊,某处贫民聚集区。逃出生天的慕容月,靠着变卖随身首饰换来的少量银钱,终于在此地买下了一处破旧的小院。

    然而,此时的她早已不复昔日富家千金的模样,外面只穿了一件粗布衣裙,面容憔悴凄苦。苏家,慕容家,一夜之间尽都烟消云散,除了一双儿女,世间再无一个亲人,那种感觉,令的本就柔弱的她绝望之极。

    而除了绝望,心中更有滔天的恨意流淌。天狼山脉,这个名字仿佛一把利刃,深深扎进了她的内心。两大家族,数百条人命的血债,便是化作厉鬼,她也不会放过对方。

    “娘亲,我饿……”却在此时,一道清脆的童音响起,惊醒了陷入仇恨中的慕容月。转头看向身后,一双儿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拉着她的衣角轻轻摇晃着。

    “风儿乖,再等一会,娘亲这就去给你们做吃的。”收起低落的情绪,慕容月连忙向着破旧的灶台处走去。可怜她一个身娇肉贵的大小姐,又如何懂得这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熬出了一点稀饭。

    “又是这个,娘亲,风儿想吃莲子羹,这个太难吃了……”

    “灵儿也不要吃……”

    两个孩子也大概感觉到家中出了事情,都变得很是乖巧,面对粗茶淡饭也强自坚持了下来,可是,毕竟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实在有些忍耐不住。

    “风儿,灵儿要乖知道吗,咱们已经没多少钱了,买不起莲子羹。”慕容月压抑着心中的难过,连忙劝说道。

    “爹爹不是有钱吗?”

    “你爹爹他……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等到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再让他给你们买。”

    “爹爹为什么要走,他不要我们了吗?”

    “怎么会呢,风儿和灵儿这么乖,爹爹怎么会不要你们。他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离开的……”

    “那等爹爹回来了,娘亲一定要告诉他,要给我和妹妹买好多好吃的。”

    “行,娘亲记住了。”慕容月强行挤出一丝笑容,眸子里却抑制不住的通红。连忙转过头去,用粗糙的袖口轻轻擦了擦眼角。

    “乖,快把饭吃了,不然长不高,爹爹回来可要责怪的。”

    “娘亲也吃吗?”

    “不用,娘亲不饿,你们赶紧吃,待会饭就凉了。”

    “嗯……”

    两个孩子点点头,尽都听话的开始小口吃了起来。

    然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慕容月,却是再次悲从心起,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眼角处滑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