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闯营寨

    第二日,清晨。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将许寒惊醒。

    许寒凝神查看,只见那小姑娘庄曼已经收拾停当,来到大殿上合十祝祷。

    籍着这个机会,许寒在神识里仔细打量了一番。

    庄曼穿着一身灰黑的劲装,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紧身的布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衬托的一览无遗。

    腰间悬挂着她用黄羯羊皮亲手缝制的袋子,里面收纳着那把生锈的了刀。这刀虽破,却是爷爷在她七岁生日时花了许久的积蓄买来给她的,因此庄曼一直珍而重之地对待着它,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唤作“煤球”,用来形容这把刀表面斑斑驳驳的锈色。

    按照那老头庄年所说,自从千年前那场修仙者大战之后,世界化为灰烬,昔日留下来的那些刀剑武器,多半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像煤球这样的成色,已经算是好些的了,稍加打磨,便可以成为一把勉强能用的武器。

    只见庄曼轻轻拢起肩头的秀发,一缕一缕地将它们收在脑后,扎成一条麻花辫。她心中清楚,此去只怕免不了一场恶战。披散的发丝有时会短暂地遮挡视野,武者过招,有时候成败就在一刹那之间。

    她轻声念道:“上仙,庄曼这就去了。”

    许寒使出传音术,一股空灵而柔和的声音在庄曼耳畔响起:“你且安心赴会,到了危急关头,我自会出现。”

    庄曼早晨起来,本想悄悄出发,心思转念间,还是想来仙庙中看看。纵然在营寨里荒野上她是为优秀的猎人,但是在生活里,离开了一直以来一起生活的爷爷,她还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心里没底,惴惴不安。

    没想到,当真得到了仙人的回应。

    她的眼神一下子明亮了起来,脸上泛出了往日的神采,躬了躬身,转身便要走。

    许寒叫住了她,说道:“还有一事,你一定要记住——待会在营寨里若是见了我,也千万装作不认识。记住了吗?”

    庄曼微微一怔,但仍是对仙人的话千依百顺:“庄曼谨记。”

    许寒点了点头:“去罢!”

    庄曼走后,许寒也开始着手准备。

    这是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来之后,他第一次离开这里。这座庙就是他的根据地、大本营,他本以为自己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出去,最少要修炼到无人能挡的筑基期,再走出仙庙,去探索外面的世界,才算得万无一失吧?

    可是近来许寒发现,想要从炼气期开始修炼,光凭自己这部《衍虚诀》是完全不行的。土地老儿乃是地仙果位,他曾言,他是在元婴期才得到的这部衍虚诀,凭借着此功法一直修炼到了地仙境界。这功法虽然是极品功法,但是自己起步的境界太低,就如同是一个连碰碰车都不会开的孩童忽然得了一辆跑车,非但发挥不出其全部的水平,甚至还因为差距过大而没有办法以正常的速度修炼。

    是以忽忽半个月过去了,许寒独自在内室里修炼衍虚诀,竟然没有进境一丝一毫!

    或许炼气期修炼这等功法,实在是过于勉强,所修炼产生的真元,不足衍虚诀提升境界的九牛一毛。反而是许寒那日在营地外吸取了那头三级妖兽“黑狌”的灵力,倒是修为提升了一大截,提升了半个小境界,若是再吸取这么一头黑狌的话,就可以升至炼气期二阶了。

    可是荒野上兵凶战危,妖异横行,若是单纯靠吸取外物灵力升级的话,并非长久之计,也并不稳定。

    还是需要些稳定的、低阶的功法,来助自己度过前期的门槛。

    无论是到荒野上去搜寻、在村里淘金,还是去外面的营寨、镇子甚至城池里去贸易,总归是需要走出仙庙的。

    更何况,那个叫做庄曼的小姑娘,许寒也稍微有点挂心。她的爷爷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她孤身前去敌营,又能否活着回来?

    许寒下定决心,推开山门,走出仙庙。

    虽然半月未出门,但是这荒野上的蛮荒景象还是一样的令人心悸。任何人只要看了一眼这片废土,便再也不会忘记。

    漆黑的大地上,放眼望去皆是白骨与瓦砾。

    阴影里潜藏着变异的野兽,诡怪的妖魔,还有凡人堕落成的失心傀儡。

    专门食腐的黑鸦在天空盘旋,盯着荒野上随时发生的命案。

    无家可归的拾荒客,自然是它们最喜爱的优质客源。

    许寒走到营地里,俯下身,将庄曼从村里带回来的那一小袋米扛在了肩膀上。走了几步,旋即停下来,将袋中的米倒了一部分在庄曼窝棚里的布袋中。

    此去若是能成功将庄年解救回来,庄曼还能煮碗粥给他。

    许寒起身向外走去,再不回头。

    为了方便村民、庄曼、庄年等人辨认,许寒用法力在仙庙方圆一里之处画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圈子,既是对村民们不要轻易涉足的警示,也是对庄曼、庄年关于安全区的提醒。

    在许寒后脚踏出这个圈子的刹那,他身上的遁形仙法便即解除,许寒重新显露出了身形。一直以来,许寒在仙庙之中都开着隐形术作为双保险,突然失去,倒还有些不习惯。

    寒风吹过荒野,带来了铁锈与血腥的气息。

    许寒眼神一凛,大步向前走去。

    向东十里,便是那座千石寨。

    千石寨是附近各营寨里最大的一个,聚集了上千散人。有像庄曼这样打猎为生的猎人,有在城镇买些手工品、来到营寨里换兽皮兽骨的行脚商人,有拾荒拾到战前秘籍残页灵石丹药发家的老拾荒客,有冷酷无情拿钱买命的武者刺客,又有像庄年这样风烛残年赖在营寨的窝棚里等死的老人。

    冯寨主对这些人一视同仁。

    只要他们每个月给自己缴纳五个“绿币”,他便许可这些人住下来。另外,营寨里所有发生的交易,无论是猎物换钱、还是货物出售,都要被冯寨主征收五成的税钱来。

    税赋很重,但是冯寨主也很讲理——不交可以,请你滚蛋。

    许寒曾听庄年讲过,在荒野上流通的货币千奇百怪,各不相同,而在这方圆千里之内,以常青城的势力最强,因此市面上的流传最广、认可度最高的便是常青城发行的“绿币”,一种由炼器师铸造而成的叶子形状的货币,面额有一、十、百、千、万。

    因此,营寨里寻常的住民,每个月交了“居住费”,再扣去杂七杂八的税,也只不过剩下些吃饭的钱,根本攒不下什么积蓄。

    而千石寨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机器,源源不断地将这些居民的劳动力彻底榨干,直到他们再也赚不到钱、付不起居住费的时候,便一脚踢开,再招揽新的人进营寨来。

    毕竟在荒野上,渴求在营寨里安个家的流浪者,要多少有多少。

    而现在,这座远近闻名的大寨子,就在许寒面前。

    “爷爷!”

    营寨里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是庄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