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夏目枫的人生,同样值得称为故事

    关上窗后的轻文部教室,只剩下花见月翻动稿纸时,纸面轻微的摩擦声。

    夏目枫一开始盯着花见月发呆,在被发现之后移开视线,寻找其他值得注意的东西打发时间。

    他看向书桌上花见月正看的那本轻小说书名。

    《在昨日的春天等待你》。

    两年前的轻小说新人奖得奖作品,轻文部的书架上也有。

    他从没看过,连讲的什么故事都一概不知。

    几分钟后,花见月看完了短文,抬头看他一眼,摇头叹气。

    “怎么样?”他问,做好被骂的心理准备。

    [自我感觉如何?]

    花见月在黑板上问。

    “进步空间极大。”夏目枫自我评价。

    满打满算这是他第二次写短文故事,能写完十页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概括一下你的短文。]

    花见月心平气和。

    反倒让夏目枫感到有些不适应。

    他稍作思考,答,“母亲绝症,主角绝望下听说寿命交易的传说,前往神社许愿,最后治好母亲的病,却在母亲还健在的时候先一步离开世界。”

    [它是故事吗?]

    夏目枫看着黑板上的字,没有理解花见月的意思。

    花见月捏起粉笔,继续在黑板上写道。

    [神明以寿命为代价,实现了男生的愿望,拯救了绝症的母亲。]

    又问他,

    [是故事吗?]

    夏目枫看着花见月重新概括短文的一句话,隐约有所感悟,试探着问,“过程太平淡?”

    花见月清冷的脸色稍稍缓和,点头。

    “那……主角被母亲催促着去参加神社祭典,在祭典上许愿?”夏目枫说出自己的意见。

    “……”花见月叹气,看向夏目枫的眼神,重新变为“看向无可救药的傻瓜。”的状态。

    [短文冲突是什么?]

    “母亲的绝症?”

    [那么,短文起因和结果是什么?]

    “绝……”夏目枫答到一半,陷入思考。

    如果冲突和起因需要区分开,那么绝症就只能是起因,他的整篇短文,就成了“男生在神社许愿,神明收下筹码,救好他的母亲。”这样一句就可以概括,日记一般的事件记述……

    花见月拿起黑板擦,清理黑板字迹,提笔在上面写字。

    [太过顺理成章的事件,不配称之为故事。]

    [母亲身患绝症是起因;母亲治愈绝症、儿子少年早逝是结局。]

    [整篇短文除了关于神社许愿的详细设定,就只剩下主角参拜神社、许下愿望、愿望实现、母亲痊愈、几年后主角死去,这样一个平淡且无聊的过程。]

    黑板写满了。

    花见月拿起教棍,敲了敲黑板,示意夏目枫抬头听讲。

    夏目枫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看完。

    她擦去字迹,不久又写满了黑板。

    [母亲得了绝症,家里的钱足够支付开销,父亲没有因此离异,邻里没有因此排挤。]

    [儿子前往神社,没有狂风骤雨,没有大雪封山,没有野兽阻拦,没有遇到同样来神社许愿、形形色色的人。]

    [从神社回来,鞋子上甚至没有沾上泥水腐叶。]

    [儿子离世,也未曾留下什么。]

    花见月笔迹不停,夏目枫看着黑板,上面的每一条元素,都可以当做冲突写进故事。

    在他自己写的时候,却一件都未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