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章 陌生男子的话

    苏沐蕊看了柳如倩半晌,心里五味杂陈。

    在她被毫不留情推出去当挡箭牌,换取他们的荣华富贵时,柳如倩不曾出手相救。方才那个巴掌落在她脸上之前,柳如倩也不曾出言制止。

    因此她心里怨恨柳如倩。

    可又想起在祠堂时柳如倩也曾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说些温暖贴心的话。在这个家里,唯一还让她感觉到些温暖的就只有柳如倩了。

    柳如倩只是个女人,有些事情她也无能为力。

    苏沐蕊久久不说话,似乎又触怒了苏柏州。他原本并不是一个易怒之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苏沐蕊的时候,那脾气就像是泄了闸的洪水,来势凶猛,怎么也控制不住。

    “还不都是你宠惯溺爱,将她养成如今这样一个毫无礼数的样子。接下来的日子你给我好好教导她,别以后嫁了出去,丢我的脸。”苏柏州直接将气撒到了柳如倩身上。

    苏柏州如今是看谁都不顺眼,在外面被人贬低嘲讽,朝中之人皆是低看他,这回到家还有受自己女儿的气。

    换了谁都不会觉得好过。

    “老爷放心,沐蕊骨子里还是懂事识礼的。她只是最近受的刺激比较多,妾身会好好劝说她的。只是沐蕊她心性淳朴良善,不擅勾心斗角。老爷为她择取夫家的时候,可否选些宅门后院平静简单的人家?”柳如倩知道自己干预不了苏柏州的想法决定,但还是想抱着尝试的心态试一下。

    苏柏州横眉冷对:“就她如今这样,只奢求旁人不嫌弃她便好了,你如今倒还替她挑上了?”

    这话里的嘲讽意味十足,柳如倩一时竟无话反驳,只得地垂着头,默不作声。

    “行了,没事就下去吧,屋子里本来就闷的慌。”苏柏州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直接摆了摆手。

    苏沐蕊自然也不愿意在这地方多待,再者苏柏州这话本就是说给她听的。她才不会不识趣的继续在原地杵着,惹得旁人和自己都不欢快。

    苏沐蕊快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在太阳的烘烤下,等到了自己的院子已然汗湿薄衫。

    白芍看着苏沐蕊焦躁难安的样子,只当她是被酷暑折磨的心烦意乱,当即便让人去准备了解暑的饮品,而后又说:“小姐出了许多汗,奴婢让人去准备热水,小姐待会清洗一下会舒适许多。”

    苏沐蕊心里一直在想一件事,其实也没怎么听下人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白芍和白及交换了一个眼神,等白芍走后,白及一边为苏沐蕊轻轻打着风,一边悄悄观察她的脸色。

    然而苏沐蕊一直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沉思模样,白及想了想,猜测苏沐蕊这样,只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可能是因为方才苏柏州说要将她嫁出去的话,第二个就是这几日里一直困扰她的那个陌生人。

    白及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要大些。

    “小姐在为何事烦忧?奴婢或许可以为小姐分担一二。”白及语气轻缓,像是安抚。

    苏沐蕊不过半刻犹豫,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几个人一起出主意总好过一个人死磕。

    “父亲已经在替我物色合适的夫家了,呵,他不过是想为自己和哥哥添些依仗罢了。没有一个人是真的为我着想,甚至都不曾假意的问我一句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明明要托付终身,和旁人过一辈子的是我。怎么就不曾有人问问我的意见?他们分明也都知道我心中所念之人是谁。”

    苏沐蕊不知道自己是以一种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些话的。

    可悲?愤怒?还是不甘?她觉得都有,其实作为女儿家从一出生命运就是被安排好了的。

    她们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白及拿扇子的手有短暂的小幅度停顿微颤,各人有各命,就像是永远都得不到满足的饕餮,无论身处何种地位都会生出万般不满,人心二字大抵是世上最复杂多变的。

    做豪门小姐的自小就锦衣玉食,呼风唤雨,只不过是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罢了,但总归所嫁也会是个门当户对的大门大户,不过是牺牲自由而已,与荣华富贵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她们这些人,自打娘胎里就注定了悲惨的一生,偏还生做女子,行事说话都要比男子难上千百倍。

    若是家境殷实些倒还好,不至于像她这样才几岁就被卖入大户人家做婢女,终其一生,都得卑躬屈膝的服侍别人,甚至还得时时担忧自己的性命。

    所谓家人,对他们来说自己就是挣钱的工具,便是死了,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句感叹。

    感叹少了一个可以赚钱的工具。

    白及的心里极其愤懑,她不明白为何人生来便有高低贵贱之分?

    凭什么有些人可以居高堂大殿,生来便是光源本身;而有些人就只能蜷缩在阴暗角落,至死都是满身污秽?

    可这世上本就没有公平可言,像她这样低微卑贱之人,此生唯一的价值便是为主分忧,盼望主子过的顺心如意,如此她也才能跟着沾些光。

    白及略微垂着眉眼,手上动作轻缓:“也不是只能坐以待毙,小姐是忘了前些日子那陌生男子的话?”

    苏沐蕊眼里有微光,转而又消散,似在思索。

    片刻之后才说:“自打离开苏府,我极少出门,那日出行之事极其隐秘。那个陌生男子如何会知晓我的行踪?且他那日戴着斗笠,我甚至都不知晓他的模样。这事怎么想都觉得蹊跷,而且他那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实在是让人觉得不靠谱。”

    半个月前,苏沐蕊在府里待得发闷,于是就想着出府走走,但又忌惮外面那些人的风言风语,不敢太过张扬,只得戴上帷帽,偷摸出府。

    方才转过一个街角,便被一个陌生男子拦住了去路。

    白芍和白及立马将苏沐蕊护在身后,白芍显得要更加镇静些,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这处地方来往的人很少。

    若是大声呼喊且不说能不能将人引来相救,若是这男子先一步做出些什么出格的行为,她家小姐的清誉可就要毁了,到时侯便是有嘴想要解释,那也不见得会有人信。

    短暂思量片刻,见对方好似也没有想要急着动手的想法,想来便不是为了色,若不是色那就只能是财。

    白芍只得将声音压低,用只有她们几个人才听的到的声音说:“公子可否行个方便?我们定当奉上丰厚的酬劳。”

    苏沐蕊哪里经历过这样的突变,心里害怕不已,生怕这狂徒对她做些什么,听了白芍的话,也在后边连声附和:“对,只要你让个道,本小姐定不会亏待了你。”

    可这话说完许久,那戴斗笠的男子都不曾开口回应,只是向前几步,吓得苏沐蕊慌忙向后退去,脸上的惊忧害怕都被挡在了帷帽之下。..

    难道也不是为了财?那总不至于是想要她的命吧?